上山·上山·爱_第十三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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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第5/6页)

生理上是斜眼,证据是陶渊明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诗,既然在东边的篱笆下来菊花时眼睛能同时向南山看,足证只有斜眼才办得到。这种洋鬼子,自以为了解中国,我把他们定为斜眼派,当然,斜眼也表示是偏见。总之,要了解中国,斜眼看是不行的,要正视它才成,正视要从它长远的历史开始。美国人向法国人开玩笑,说你们法国人老是自豪,可是,一数到你们爸爸的爸爸,就数不下去了,为什么?法国人私生子大多,一溯源,就找不到老爸爸了;法国人也回敬美国人,说你们美国人也老是自豪,可是,一数到你们爸爸的爸爸,也数不下去了,为什么?美国人历史大短,一溯源,也找不到老爸爸了。这个笑话,说明了解历史大短的国家,直接了解,就可一览无余。了解只有两百年历史的美国,固然要·了解英国;但了解英国,只要精通北欧海盗史,就可以大体完工,绝不像了解中国这么麻烦。总之,要·了解中国,一要硬功夫,二要好头脑,我有这些条件,所以没人比我写得更好。大体上的结论是:中国人谈不上全面的·了解中国,而洋鬼子、东洋鬼子、假洋鬼子更不了解中国。我绝不护短,我也论断中国,但看到别人胡乱论断中国时,我就忍不住要纠正,尤其对有偏见的所谓中国通与汉学家。"

    "你不觉得你也有偏见吗?"

    "你骂我斜眼吗?"我假装生气。

    "我没骂你,"小葇赶忙解释。"我只是好奇你不以为自己有点偏激吗?"

    "当然有,偏激使我不能笔直的走向主要方向,有一点误差。但误差不会荒腔走板,大方向上是正确的;但那些看来不偏激的,其实在大方向上就南辕北辙了,他们大方向根本错了,不偏激又怎样?还不是照错?"

    "听你讲话真有趣,长篇大论,黄河之水天上来,,一讲就是上天下地,我只不过谈到你的耳朵不算大、眼睛不算大,就惹来你的嘴巴大。你大嘴巴说你要对鳄鱼,不,对动物道歉,书面道歉。然后就说你最了解中国。别人,尤其是外国人,不了解中国。最后,你眼睛斜了…"

    "你胡说,"我笑着。"你乱下结论,我要掐死你。"我作势要掐她,她吓得尖叫,我扑过去,轻轻掐住她,把她掐到床边,把她压在床上。随着,我撑起上身,侧过头去,用斜眼盯着她,她笑起来了。

    "陶渊明先生,"她打趣。"请别用斜眼看我,可不可以?你看错人了,我不是南山。"

    "我知道你不是南山,可是不论你是什么,我都要斜眼看你。"

    "那不公平,如果你再这样看下去,我也要以斜眼回敬了。"小葇一边说着,一边笑得好欢。

    "好,"我坐起来,面对着她。一你就用斜眼回敬我吧。好,立刻开始,一、二、三。"

    小葇突然把头朝我侧头相反方向侧过去,也斜了眼,笑着。

    "你这样斜,我看不到。"我笑说。"我是朝南斜,你是朝北斜。这样子目光没有交集。"

    "目不斜视才有交集,目有斜视就表示不看也罢。"

    "不可以不看。我要你斜眼看我。"我帮她把头扭向同我一边,两人面面相对却斜眼相向,滑稽的样子,都笑了起来。

    "好了,"我说。"我们以斜对斜,扯平了,谁都不许有偏见了。"

    "可是,有人宁愿斜眼,也就是说,宁愿有偏见。因为这样才可以不正视现实。不肯正视现实,其实对他们自己并不坏。"

    "为什么?"

    "以靠幻想维生的人,正视现实对他们并不健康。对他们而苦口,现实是要逃避的,要逃避都来不及,怎么还正视?因为逃避现实对他们最愉快,所以你逃避我逃避,大家都把现实丢到脑袋后面去。在这时候,如果还有人肯扭过头来斜眼斜视一下现实,依我看,他们还算是有良知的,你该鼓励他们,不要骂跑他们。"

    "照你这么说,我要对肯斜视现实的人称赞称赞才成?"

    "正是如此。"

    "那照你说来,长得嘴歪眼斜的才最可取。"

    "至少看比萨斜塔时可取。"小葇理屈了,开始胡扯。

    "你真破坏了我这种相信眼睛的人的信念。我生平的习惯是信眼睛,不信耳朵。眼睛和耳朵两种器官,其实代表着两种人生态度,眼睛只相信自己,耳朵却相信别人。也就是说,相信自己耳朵就是相信别人的眼睛。但这有一个例外,就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说到这里,我停下不说了。

    "什么例外?"小葇感觉我有一个陷阱,她小心的问。

    "天机不可泄漏,我要在床上,蒙着薄被告诉你。来,我们到卧室去。"我站起来,拉她的手。一听到床字,她好像全无反抗意见了。

    我先把薄被披在我背后,然后要她趴在床上,我压在她身上,在耳边说:"眼睛看的、耳朵听的,都令我相信,尤其、尤其、尤其、尤其当那种时候,我眼睛看到你的挣扎、耳朵听到你的叫声和哀求,它们带给我有点轻微虐待狂的享受、满足和快乐,绝对是人生最高境界的、无与伦比的、身心合一的。只有那时候,我全身的每一部分器官都是协同的,协同做一件伟大的事。当我知道我不可以做的时候,仿佛我全身的每一部分器官,除了它以外,都协力约束它不可以做;当我知道我可以做的时候,也就是说,当我知道你会答应它并且慰劳它的时候,仿佛我全身的每一部分器官,都协力配合它去做。整体的观察起来,做与不做之间,我全身的每一部分器官仿佛都为它而活似的,至少被它闹得团团转,多有趣,它变成中心、变成主轴。对我如此,对你,我的小情人,又何尝能置身事外呢?又何尝能置身它以外呢?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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