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树_第四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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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第3/5页)

的铃铛声,听一只小鸟的欢叫声,体味着她那所寂静的房屋的存在。她的思想原来是那样大声地喋喋不休,可现在却躲避了起来。

    这位年轻人,她的丈夫,从大车上咯地跳了下来。他的上衣不太合身,后背被什么东西吊了起来。

    “你的上衣太紧了。”她一边说一边给他抻了抻。

    “那就只好紧一点儿了。”

    他吻了吻她的唇。立刻,一切都清楚了,他要的就是这个。除此而外,所有别的什么:言语呀,挽具呀,灰色树桩间曲折穿行的大车,甚至他那件皱皱巴巴朝上卷着的上衣,只不过是复杂的俗套的一部分。

    于是,嘴里带着他的气息,她从这个高xdx潮之中走开。她去找那头黄奶牛。它已经忍耐好长时间了。它的肚子颇有耐性,颜色青紫的舌头把嘴塞得满满的。这位年轻妇人因为对牧师的妻子一直怀有一种钟爱之情,所以给这头老奶牛取了个名字叫朱丽亚。夕照之下,她这头温顺的奶牛越发显得温顺了。它转过头来,朝她走来的方向张望,甜甜地喘息着,表示欢迎。她喜爱这头沐浴着桔红色晚霞的古铜色奶牛。整个世界向她敞开了。牛奶带着一种安谧的恬静,落入她的奶桶。她那双手刚才漫不经心地触到了丈夫的脊背,现在又进一步做出这些爱抚的动作。她触摸过的一切都发生了一种变化。她低下头,靠在奶牛身上,倾听那宁静的声音。

    有一次,大约就是这个时辰,来了一个陌生人。他俩好久都没有忘掉这人,因为他是头一个不速之客。他顺着那条小路,朝她正靠着给黄牛挤奶的那棵枯树走来。那渐渐走近的脚步声和唰唰唰的挤奶声混合在一起,直到妇人抬起头才瞧见这儿站着个男人。他长着一个长鼻子,背上背着一个口袋。

    他说他要去乌龙雅,那地方离这儿还有好远一段路程,那儿有一条大河。“你到过乌龙雅吗?”男人问道。

    “没有,”她说“我从来没有到过那么远的地方。”

    太远了,远得难以对它抱什么期望。她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奶桶放在膝盖中间,那条大河仿佛从她这里流走了。

    “我只到过尤罗加和这儿,”她说。“嗅,还到过班加雷一两次。”

    “我差不多哪儿都去过,”那个男人说。

    从他那件粘满头皮屑的上衣看不出他因此得到什么好处,但他那张脸一定见过不少世面。那个大鼻子正为自己见多识广而自得其乐。

    “你看见过野人吗?”她问道。在这寂静的傍晚挤着牛奶。

    “老天爷!”他笑着说。“见得太多了。在许多你压根儿就想不到会见着他们的地方,他们会朝你晃动头上的羽饰。”

    听口气他是个受过教育的人。

    “我认识的一位太太告诉过我,”她带着一种苦涩说道“有些野人潜到海底,用牙齿咬着把东西捞上来。”

    她的一双眼睛闪闪发光,对那些还没有得到、而且也许不可能得到的东西充满了渴望,或者似乎因为她还没有涉足于海底,而生出企求。她坐在母牛身边,它的rutou在她发痛的手里变得越来越松弛。

    “你对文学感兴趣吗?”男人问道。他的一双眼睛也在闪闪发光。

    “什么?”她问道。

    “我是说,你这个年轻妇女读书吗?”

    “我读过四本书/她说。“在尤罗加的时候,我还看报。”

    “瞧,”那人一边说一边把胳膊伸到袋子里。“这儿有书。”

    原来那个鼓鼓囊囊的袋子里装着不少装帧漂亮的《圣经》。

    “这里面还有画儿呢,”他说。“瞧,二十七幅插图。这是参孙推倒了神殿,这是约伯正在查看他的脓疮。也许您的先生要给您买一本这种《圣经》当礼物。对于一位爱读书的年轻太太,这样一件礼物可是太有吸引力了。”

    “我们有《圣经》,”她说。

    “可是没有插图呀!”

    “没有,”她说。“不过,我得削土豆皮、缝缝补补,还要侍弄奶牛。他不在家的时候,还得劈柴。下雨之后,要是野草实在太厉害了,我还得拿起锄头去锄地。哪儿有时间看画儿呢?哪怕是《圣经》里头的画儿。”

    那个男人擦了擦鼻子。“你是个讲求实际的女人,”他说。

    她把她刚才坐着挤牛奶的那只旧箱子推到后面。“我也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说。“我没怎么念过书。”

    “见过这玩意儿吗?”那人问道。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胖墩墩的小瓶。标签上写着:“名副其实的汤普森催眠药水。包治各种病痛,安全可靠,货真价实,老幼无欺。”

    “花钱买瓶这个也值得呢!”

    “哦,”她说“我丈夫来了。”

    她穿过他们围起来的那块土地,洁白的牛奶跳荡着,拍打着桶沿儿。她很高兴离开这个人,因为她已经开始感觉到自己对生活缺乏经验。

    “那家伙是谁?”丈夫问道。

    “是个步行去乌龙雅的人。带着满满一口袋《圣经》,还有一个瓶子,里面装着些古怪的药水。”

    “到乌龙雅还远着呢!”年轻人说。这当儿,那位陌生人一直在暮色中整理他那些书,重又把它们包在原来那几张皱皱巴巴的纸里。

    在这块不久之前还是一片丛林的空地,阳光消失得很快。他们的房子显得那样脆弱,在他们自己的家园,他们竟也成了陌生人。直到上灯以前,这地方不像是他们的家。

    “最好请他吃点什么吧。你能做点儿吗?”斯坦·帕克问道。

    “哦,我想总会有点儿吃的吧。”

    “他可以睡在外面,”她丈夫说“或者在走廊里,铺几条麻袋。”

    她说:“我还不知道该给他吃什么呢!”

    她突然充满一种忿忿不平的、自命不凡的感情。兴奋撩拨着她的怒气。她容光焕发。在她张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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