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树_第四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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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第2/5页)

上的闪电,提醒她生命的短暂。那位悲哀的耶稣是个留胡子的老头。他从丰满的面颊里吐出死亡。上帝的慈悲只是表现在集市结束,大车回来时辘辘的车轮声。上帝的爱便是印在她唇上深深的亲吻。她的心中充满了上帝的爱,并且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直到这爱再度离去,她才又记起先前的一切。她是那样地脆弱。

    这位妇人艾米·菲宾斯专心一意于她嫁给的这个男人斯坦·帕克。而这个男人呢?这个男人吞噬了这个女人。这便是他们之间的区别。

    斯坦·帕克穿着进城才穿的那套浆洗得挺硬的衣服,并没有想到由于那种类似吃人的行为,而使他的力气有所增加。当他一旦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就当着别的男人的面,大口吞咽着,连他自己的躯体也忘得一干二净。他的言词也并不踌躇畏缩,尽管他还是那样慢慢吞吞。但这种慢慢吞吞已经变成,而且仍将是一种美德。

    那城镇是人们做生意,买面粉、砂糖,酗酒、吹牛、说大话的地方。他们还在酒店外面的阳台下呕吐。就在这儿,大伙儿渐渐认识斯坦·帕克了。他不喜欢出头露面。但问到头上,也会发表自己的意见或者接受别人的意见。人们开始认出他那张脸了。他那双关节打满老茧的手,在接过找回来的零钱时,也得到了人们的尊敬。

    有时候,他和别的男人们一起站在酒店里,被潮乎乎的空气和酒后怀旧的气氛包围着,听他们聊天。这种聊天真是没完没了。那些人,有的神情呆滞、蓄着唇髭,有的肥头大环、嘴上无毛,有的眼睛碧蓝、满脸傻气。这些自命不凡的家伙在酒店里扯起来真是漫无边际,海阔天空。他们的奶牛Rx房总是胀鼓鼓的,这么好的火腿、这么好的咸rou、这么好的猪rou,别人的猪可是无法相比。经过旱灾、水灾、火灾的考验,他们了不起的体力创建了不朽的业绩。他们抓过大鱼、杀过蟒蛇。他们把小公牛摔瘫。他们咬下过烈马的耳朵。他们比别人都能吃、能喝、能输、能赢。在小酒店昏暗、混乱、潮湿、七扯八拉的气氛里,他们那嘈杂的声音编造出各自光辉的业绩。那是一种杜撰事实的气氛,一种制造烟雾的气氛。大话像一缕青烟冒出来,游动着,弥漫开来。丝丝缕缕,踯躅不前,终于归于泯灭。如果这烟是从火里冒出来的,半路什么地方,它也会在夸张卖弄的图案中全然消失。

    斯坦·帕克有时候在酒店里听人们这样吹牛,但他并不觉得有必要把自己的生活也变成豪言壮语,说给人家听。他的生活就像现在过着的这个样于也就足够了。因些,当那两扇弹簧门在他背后关上的时候,人们都纳闷,他这张脸是否值得喜欢,他这个人说不定是那种阴郁的家伙。斯坦·帕克从那些饰有镂花廊檐的阳台下面走开,那条一直等着他的狗跟在身后。

    班加雷-一这座进行集市贸易的小镇里的生活并没有使斯坦信服。甚至像红色的法院、黄色的监狱这样一些确凿的证据,都不能将他折服。他赶着大车穿过笔直的大街。男人们在那儿怂恿他们自己去做某种事情。他从那些石头砌成的房屋边走过。姑娘们坐在木兰树下,一边啜着酸溜溜的木莓汤,一边谈着知心话儿。他不时撸鼻子,似乎是为了赶苍蝇。他的大车吱吱扭扭地响着,傲慢地穿过城郊。他直挺挺地坐在车上,似乎在说,他宁愿被人打倒,也不会承认他相信那座城镇。

    他常为自己隐秘的存在而微笑,为这种存在中最有意义、最秘密的一个细节——他的妻子而微笑。

    有一次,一位老太太闯进他内心深处这个隐秘的小天地。那老太太戴着一顶皱皱巴巴的帽子,跑到路当中问他;“孩子,请问迪兰尼家在哪儿住?不是斯密史大街就是布罗德大街。我忘了到底在哪条街上了。我记性不太好了。他是个大建筑承包商,是从格里博区搬到这儿住的。他的女儿嫁了我meimei的儿子。”

    年轻人至少认识迪兰尼。但他皱着眉头说:“老mama,我是外乡人。”似乎在脸上套上了面罩。他确实冷不防吓了一跳。他为自己刚才的邪念感到羞愧。

    “啊,”她说“我寻思你认识迪兰尼呢。他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她那下巴上长着胡茬一样汗毛的脸现出怀疑的表情。

    但是这位年轻人还是摇了摇头。不知怎地,他觉得羞愧。过后他很难过,也为那位老太太的命运而担心。但他一直保守着他的秘密,这一点毕竟也是他的力量之所在。

    赶集之后,年轻人驱车回家,周围是一片让人感到安适的静谧。大树逢迎,暖烘烘的马鞍散发出皮革的气味。漫漫长路冲刷着他的灵魂。他打开心灵的闸门,想起许多简单而又叫人吃惊的事情:他的母亲拿着一把梳子梳头;士兵布满了爱尔西诺的城垛;黎明时分,花奶牛喘着粗气;一张张嘴巴里叨念着那句总也叨念不完的祈祷词。在这样的早晨,他重温所有这些丰富多彩的往事。

    他是在一个笃信宗教的环境中长大的。但他还没有感觉到对上帝的需要。穿着这身浆洗得挺硬的衣服,他不承认祷告的潜在作用,他身体还很强壮。他爱留在屋子外边的那株光溜溜的大树。他爱。他爱他的妻子。这时,她正好提着一只水桶,从他们那所棚屋后面走过来,头上戴着那顶车轮似的大草帽,草帽下面露出一张瘦削的脸。他爱,而且爱得强烈。但那依然是一种产生于某种实体的力量,和对某种实体的爱。

    “喂,”他隐藏着他的爱说道“有什么事没有?有人来过吗?”

    “啥事儿也没,”她说,头上戴着草帽,有几分羞怯,心里想,是否应该给他一点暗示。“你盼望啥呢?”她说“一台蒸汽机车?”

    她的声音过分鲁莽地打破清冷的寂静。她站在那儿,手里摇着水桶的提梁,发出吱吱吱的响声。空气对这声音倒不觉得有什么羞怯,而她为自己说话的声音惭愧不已。

    她惭愧自己说不出应该说的那些话来。整整一天,她听乳牛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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