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与毁灭_第二章座谈会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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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座谈会 (第8/17页)

站在床边,聆听邦斯在大门外用钥匙开锁的叮当声。

    “醒一醒,安东尼!”她尖声说。

    她爬回床上躺在安东尼的身边合起眼睛。

    依稀在她的回忆中,她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跟雷西夫妇的对话。雷西太太曾问“确定你们不需要我们帮忙叫出租车吗?”而安东尼则回答,他们应该可以自己走到第五街没有问题,然后两人都试图要鞠躬告别,但动作鲁莽——然后突然整个人跌到门口一堆空牛奶瓶上。那里起码堆放了大概两打以上的空瓶,在黑暗中张嘴而立。她设想这些牛奶瓶若能出声解释自己为何置身此处的话,应是平实而不会花言巧语的,或许它们是被雷西家传出的歌声所吸引,急忙赶来好奇地张大嘴想看热闹,嗯,但得到的却是最糟糕的待遇——即使她和安东尼似乎永远不会起身,但这些小东西还是倔强地滚来滚去…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找了一辆出租车。“我的里程表故障了,你们要回家,车钱总共一块半,”出租车司机说。“噢,”安东尼说“我是小佩基·迈克法兰德,假如你现在下车,我会把你打到站不起来。”…当下,司机便把车开走,留下两人在原地。后来,他们必定找到了另一辆车,因为现在两人都回到了公寓…

    “现在几点?”安东尼起身坐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有如一只猫头鹰般精光闪闪。

    很显然这是一个修辞性的问题。葛罗丽亚完全想不出任何理由,为什么她理应知道现在的时间。

    “天啊,我不行了!”安东尼无力地自言自语。他又跌回床上,靠着枕头休息。“这真是报应啊!”“安东尼,昨天晚上我们最后到底是怎么回家的?”

    “出租车。”

    “噢!”然后,停顿了一下“是你把我放到床上的?”

    “我不知道。似乎是你把我放到床上的。今天是哪一天?”

    “星期二。”

    “星期二?希望如此。如果今天是星期三,那我就得在那白痴的地方开始工作了。应该是早上九点,还是什么鬼时间。”

    “问问邦斯。”葛罗丽亚无力地建议。

    “邦斯!”他叫唤。

    这个声音精神抖擞而清醒——仿佛从两天前那个已逝去的世界传来。邦斯踩着小碎步从大厅过来,出现在半明暗的房门边。

    “今天是哪一天,邦斯?”

    “先生,二月二十二日,我想。”

    “我是说一星期的哪一天。”

    “星期二,先生。”

    “谢谢。”

    邦斯停顿了一下:“请问要用早餐了吗?先生?”

    “嗯,对了,邦斯,上早餐前,可不可以先送一壶水放在床边?我觉得有一点渴了。”

    “好的,先生。”

    邦斯神情恭敬清醒,退出房间往走道而去。

    “今天是林肯的生日,”安东尼冷冷地断言“还是圣瓦伦泰或其他人的生日。我们是什么时候开始这场疯狂的派对?”

    “星期天晚上。”

    “祷告之后吗?”他故意讽刺地说。

    “我们坐小马车横越整个镇,而墨瑞和他的驾驶整夜都没睡,你不记得了吗?然后我们到家后,他还试着做一些培根料理——材料是厨房里剩下来的,颜色已经焦黑,但墨瑞仍坚持这是‘名满天下的炸rou条’。”

    他们都笑了,虽然发自内心却笑得有点辛苦,两人并排躺在床上,在赭红色的浑沌晨光中,回味先前一连串发生的事件。

    这次他们在纽约停留的时间将近四个月,因为乡间的天气自十月下旬起就变得很冷。今年他们放弃不到加州,部分是因为缺乏资金,部分则是打算要到国外去,因为先前看似没有终结的战争,预估应该在这年冬天暂告结束。最近以来,他们的收入已难以弹性地调度,而不足以负担一时兴起的奢侈享乐。安东尼杂乱无章地花费许多时间,做了一张密密麻麻写满数字的账目表,而大量删减“娱乐、旅游等”的预算,尽可能去摊平以前过度支出的亏空。

    他记得有一次跟他最好的朋友墨瑞及理查德去参加“派对”后两人免不了要多负担超过他们自己那份的费用,他们会出买戏票的钱,会争着付晚餐的账单,对他们而言,这些举动似乎都是理所当然的;过去,迪克因为天真的个性和永远说不完自己的事,使他成为团体中最有趣、也是最接近青少年的人物——就有如宫廷的小丑。可是,情况再也不是这样了。现在经常有钱的人是迪克,而变成安东尼尽全力娱乐大家——除了少数狂欢喝酒且可以签账的派对例外——到第二天早晨,安东尼就会一脸肃穆,语带讽刺地重述前晚发生之事,保证“下次一定会更加小心”反而令葛罗丽亚相当不快。

    自出版《激情的恋人》两年间,迪克已赚进超过二万五千元的收入,大部分都在最近。由于电影工业对情节需求若渴,小说家的效益出乎意料地开始发酵膨胀。每写一个故事,他就可以获得七百元的报酬,在当时,电影界非常喜欢像他这样的年轻人——他还不满三十岁——若每个故事又为电影设计充分的“动作”(如接吻、枪战和牺牲),还可以多赚一千元。他的故事相当多样;它们都具有一定程度的生命力和原创的技巧,然而却没有一个可以跟《激情的恋人》媲美,其中有好几个安东尼认为根本就是便宜货。关于这点,迪克严肃地解释,是为了要拓宽他的观众层。从莎士比亚到马克吐温,有哪一个在文学史上享有永恒地位的作家,他所诉求的对象不是同时下至凡夫走卒、上至王宫贵族呢?

    虽然安东尼和墨瑞都不同意他的说辞,葛罗丽亚则要安东尼向迪克看齐,尽可能多赚一点钱——不管怎么说,这才是唯一最重要的…

    至于墨瑞则到费城工作。他的身材变得比较结实,隐隐成熟了些,看起来更彬彬有礼了。每个月他会返回纽约一两次,他们四人便结伴出游,吃完晚餐后就到戏院,接着再去看富丽秀,或者,在永远保持好奇心的葛罗丽亚的怂恿下,到格林威治村的一个地下酒吧冒险,此处以喧嚣一时但随即烟消云散的“新诗运动”而恶名昭彰。

    到了一月,经过无数次与他沉默妻子的自说自话后,安东尼决定,无论如何要在这个冬天“找点事来做”他希望能因此取悦祖父,多少也了解一下自己是否喜欢。在打过数通半社交性的询问电话后,安东尼发现,雇主对一个只想“尝试做几个月左右”的年轻人,毫无任何兴趣。由于他是亚当·帕奇的孙子,不论到哪里都受到明显的礼遇,但现在老人已经过气——他刚开始以“压迫者”成名,接着就变成提升人民道德的标竿,然而亚当声名最盛之时,却是退休前二十年的事了,安东尼甚至发现,有几个年轻人还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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