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步曲_第三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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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第1/5页)

    第三章

    结亲

    下水流,泗水流,

    流到瓜州古渡头;

    吴山点点愁。

    思悠悠,恨悠悠,

    恨到归时方始休;

    月明人倚楼。

    …白居易·长相思

    嘉靖四十年,岁次辛酉。

    春,北京。

    正是清明时节,但京师不同于江南,不见牧童吹笛,也不见细雨纷飞。虽是如此,春意仍弥漫,楼宇粉墙,及远远的大内琉璃瓦,都笼罩着一层明媚的柔高气息。

    京城的人也不一样,因为今年是恩科会试,各省的士子,以举人及荐举的身分,约有六、七千人赶考。这庞大的数目,除了像子峻有家可住的之外,大都集中在各同乡会馆一带,增加了许多热闹。

    会试三场已过,只录取三百人次。发榜那日,万头钻动,有人雀跃、有人哀叹,各有各的心情。

    今年的题目集中在“北虏南倭”破坏之后,种种休养生息的策论。子峻的长兄子峰带兵大同,专对付俺答,所以家中不时有消息传来;再加上子峻刚从江南来,熟知倭寇动向,便以他纵横的文笔,由均田、择吏、去冗、辟土、薄征等各方面,洋洋洒洒地写上一大篇。

    他很有自信,榜单上一定少不了他的名字。

    果然,中了会试,接着要等皇上钦点的殿试,然后分出名士,考试才算真正完成。

    殿试一甲的状元、榜眼、探花,是全国前三名,一举闻名天下知,也是士子寒窗苦读、梦寐以求的。

    那种出身就是不同凡响,所以,子峻虽以父亲职位可以庇荫保荐做官,就像很多六部官员的子弟一样,但他喜欢自己努力得来的挑战,由秀才、举人到进士,一步步上来,尽管有些固执,但也因而受到乡亲父老的称赞,认为他正直耿介,前途必大有可为,状元梦也指日可待。

    今早,任礼部侍郎的任传周又再一次交代儿子“殿试那么多篇文章,文笔好很重要,但要名列前茅,则要看书法,字迹工整画一者最吃香,所以,这几日你务必要多练字,不可以闲散。”

    但子峻不是那种习惯临时抱佛脚之人,当别的士子正在苦练翰林院最爱的馆合字体时,他偏偏跑出去逛,想清清自己埋在四书五经八股文里的脑袋。

    他先到会馆找朋友,朋友不在,便迈开脚步到城南的廊房一带。那儿有好几条街,是市集店铺围聚之处,天天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子峻对绸庄、葯铺、米店…都视而不见,他感兴趣的只是几座书坊,偶尔到茶馆去听听说书,并没有一些京官子弟的玩乐恶习。

    子峻来到一家“紫书棚”中,打算先看看有没有新鲜东西。他收集了一些珍藏书,有的是旧日绝版、有的是枣木绣梓的精品,若看到名笔、名砚或上好纸笺,他也不会错过。

    然而,这嗜好也很昂贵,有时一套名书,可相当于三、四十石米的价钱。所以,一个不小心,就很容易成了玩物丧志,反而得不偿失。

    依他父亲俭省的习惯,书仍用手抄,一本本的下去,自己也可以增加更多的学识。

    走出“紫书棚”天忽然下起雨来,春雷嫌诏,街上的人纷纷跑散,子峻也暂避到一家小茶馆,叫了几样炸糕、豌豆黄等京城小吃,啜饮着茶,暂解饥饿。

    茶馆掌柜见生意上门,忙叫里面的瞎老头和他的孙女银花来为大伙唱几段曲儿。

    银花约十七、八岁,梳着双飞燕的松髻,身穿窄腰的扣身衫,那眉眼竟有几分像茉儿。

    不!其实并非真的像,银花哪有茉儿的清丽和贵气呢?只是,这近半年来,每当看到年轻女孩,他就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个神秘来去的茉儿。

    他满二十三岁了,幼时曾与徐家表妹订婚,但表妹命薄,十四岁便病亡,他拈香拜过,却没有印象。

    以后,父亲也替他积极物色过,但大哥娶妻、祖母过世、考乡试,一件又一件的接踵而来,竟让他无暇论亲,最后,想说干脆等他取得功名后,再一起办妥。

    子峻并不心急,还觉得没有妻室才能了无牵挂地四处游历,而身在江南,与朋友交往,难免会与名妓唱和,那是流行的附庸风雅,尤其他有才子之名,想当他的红粉知己,藉机提高身价的花魁倒也不少。

    但他不喜欢这种无谓的牵扯,常走得潇洒,令人怨他无情。直到遇见茉儿,经过半日的相处,他才明白,一个人可以在自己的心版上印得如此深,彷佛她一直就存在在他的生命里,即使是诗词也写不出这种无以名状的感受。

    她很在乎他中状元与否的事,有没有可能她会出现在北京城呢?

    喝完一壶酒,子峻付钱要离去,任良突然匆匆走进店里来说:“少爷,总算找到你了,舅老爷那儿有请呢!”

    舅老爷就是徐阶,他入阁干预机务已经多年,因擅写青词,颇得皇上喜爱。不过,内阁中有个严嵩,徐阶位在他下面,每日都得小心翼翼的唯诺附从,深怕有个得罪会脑袋不保。

    但子峻也明白,徐阶是深藏不露,假如扳不倒严嵩,也会耐心地等到他死。

    徐阶是这次会考的主监官,前几日,子峻才以门生的名义拜见,今日急匆匆的找他,又为何事?

    子峻不敢耽误,直接到徐府。总管在门口就迎着他来到大厅,发现父亲竟也在座时,他的内心马上蒙上一层阴影。是不是他试卷中痛斥时下弊病的用词太直,所以出了问题?

    他向两位长辈问过安,便恭谨地站在一旁。

    徐阶开口说:“今天叫你来,实在是发生一件事,恐怕要叫你委屈一下了。”

    “什么事?是我的卷子惹祸了吗?”子峻忧心的问。

    “不!你的卷子好极了,诗赋议论都是上乘,弥封阅卷时,大家都啧啧称奇。一开封,竟是你!真不愧是我的外甥,光耀了松江府,也给足了我面子。”徐阶顿一下又说:“问题是,我们就怕你写得太好了。”

    “怎么说?”子峻完全不懂,眉头忍不住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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