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一个爱情故事_第六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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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第4/6页)

年之内,犹太人居住区将会被理想化,还会产生那种印象,只有圣人才能在那儿居住。不可能再有更大的谎言了。第一,在任何一代人中间究竟有多少圣人?其次,大部分真正虔诚的犹太人都死了。在那些千方百计幸免于难的人中,有一个重要的动力,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活下去。在有的犹太人居住区,他们甚至经营有歌舞表演的餐馆。你可以想象是什么样的歌舞表演!你得跨过死尸才能进去。

    “我的看法是,人类不是越来越好,而是越来越坏。我认为,可以这么说,人总是在退化。地球上最后一个人将既是罪犯又是疯子。

    “我想玛莎对你说了许多我的坏话。事实是,是她破坏了婚姻。她在外面到处转悠,我像个傻瓜似的和她母亲两人坐在家里。她母亲害着眼病,我要大声给她读《摩西玉书》和美国的意第绪语报纸。可是这种生活我能过多久呢?现在我还不老,那时我正是壮年。我也开始结识别人,和科学界的人接触。从美国来的女教授经常来参观访问——这儿受过教育的妇女相当多——她们开始对我感到兴趣。我岳母希弗拉。普厄公开对我讲,只要玛莎整天、半夜地让我一个人待着,我不欠她什么。直到今天,希弗拉。普厄仍很爱我。有一回我在街上碰到她,她拥抱我,吻我。她仍然叫我‘我的儿’。

    “当我获得去美国的护照时,玛莎突然又跟我和好了。我不是作为一个难民而是作为一名科学家被获准护照的。是我,而不是她,拿到了护照。她是应该去巴勒斯坦的。美国两所名大学争着要我。后来,因为两家勾心斗角,先是一家不要我了,接着另一所大学也不要了。现在我也不愿到大学去,因为大学跟我的研究项目毫无关系。我创立的理论,作出的发现,那些大公司并不赏识。有一位大学校长坦率地对我说,‘我们可经不起第二次华尔街危机’。我的发现不是别的,而是新的能源。原子能?不完全是原子能。我想把它们叫做生物能。如果洛克菲勒不插手,那么原子弹就会比现在早许多年出现。

    “美国的亿万富翁们雇用盗贼,偷窃你眼前的这个人。他们正在寻找我花了几年时间亲手制作的一套装置。如果这套装置投入使用——这只差一步了——美国的石油公司就会破产。但是,没有我,机器和化学药品对那些盗贼来讲毫无价值。那些公司想收买我。直到现在,我的入籍问题还有麻烦,我知道是他们在后面捣鬼。你在山姆大叔的脸上一天牌上十次,他会纷牙咧嘴地忍受。但是你要是想触及他的资产,他就会变成一只猛虎。

    “我在哪儿?嗅,对,是在美国。玛莎在巴勒斯坦会干些什么呢?她会落在一个难民营里,那儿并不比德国的难民营好多少。她母亲有病,那儿的气候会使她送命。我倒不是想把自己说成圣人。我们到这儿以后不久,我就跟另一个女人勾搭上了。她希望我和玛莎离婚。她是个美国人,一位亿万富翁的未亡人,她准备让我在一个实验室里工作,这样我就不必靠大学了。但是,不知怎么,我并不想离婚。任何事物都得等到成熟,即便是癌也是如此。是的,我不再相信玛莎了,事实是,我们到这儿不久,她一切又重新开始了。但是,没有信任的爱情似乎是可能的。我有一次偶然碰到一个老同学,他公开告诉我,他老婆跟别的男人一起生活。我问他怎么受得了,他简单地回答我说:‘人能战胜妒忌。’人能战胜一切,除了死亡。

    “再来杯咖啡怎么样?不要?是啊,人能战胜一切。我不太清楚她是怎么遇上你的,这个我也不在乎。这有什么关系呢?我并不责怪你。你从未发誓说要忠于我,况且,在这个世界上,能捞到什么,我们就捞。我捞你的,你捞我的。在这儿美国,在你之前,玛莎还有一个男的,这事儿我知道得很清楚,因为我碰见过那个男的,他对我也毫不隐瞒。她只是在遇到你之后才提出要跟我离婚;可是,她既然毁了我的一生,我觉得自己对她并没有什么义务。按世俗的手续离婚,她很容易办到,因为我们已分居多时。但是任何人都不能强迫我和她按犹太教规定离婚,就是最伟大的拉比也不能。我到现在生活还不安定,这都是她的过错。我们的婚姻破裂后,我想重新搞我的专业,可是我心神不定,无法集中心思进行严肃的工作。我开始怨恨她,尽管我生来不会怨恨人。我是作为一个朋友和你坐在这儿的,我只是希望你顺利。我的理由很简单:这件事如果不是你,那就会是别的人。如果我真像玛莎说的那么坏,她母亲怎么会在犹太新年时送给我一张亲笔签名的贺年片呢?

    “现在我要说正题了。几个星期前,玛莎给我打了个电话,要我跟她见见面。‘出了什么事?’我问她。她哼哼哈哈支吾着,最后我告诉她到我的住所来。她穿着盛装来了,按他们的说法是打扮得花枝招展。我听说过你了,不过她把整个事情从头讲给我听,好像这事儿就发生在昨天似的。讲得详详细细。她爱上了你,她怀孕了。她想生个孩子。为了她母亲,她想找一位拉比来主持结婚仪式。‘你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关心起你母亲来了?’我问她。我的心情很痛苦。她坐下,架着腿,像一个演员摆好了姿势要照相。我对她说:‘你跟我在一起时,你的行为像是个妓女,现在付代价吧。’她并没表示反对。‘我OJ还是夫妻,’她说。‘我想这事还是允许的。’直到今天,我不知道我干吗要这么做。也许是出于虚荣。后来我碰到兰珀特拉比,他把有关你的情况:你的学问和躲在草料棚里那几年的事,都告诉了我,于是一切我都明白了,痛苦地明白了。我明白她就像使我落入网中那样使你落入了她的网中。她怎么对知识分子这么有吸引力?这倒是个有趣的问题,虽然她显然和粗人也混在一起。

    “总之,情况就是这样。我在决定把情况告诉你以前,犹豫了很久。不过,我最终认为一定要提醒你。我希望,这孩子至少是你的。看起来她好像是真的爱你,但是和这种人在一起,人可能永远不明白。”

    “我不会和她结婚的,”赫尔曼说。他说得很轻,里昂只得把手放在耳朵上做成杯状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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