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恋_第六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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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第6/7页)

时对死者的哀思压在大家心上,一路都在沉默冥思。在坟上,两位妇女跪下祈祷了很久。伯爵夫人弯着腰不动,手绢掩着眼睛防哭,免得哭时泪水会流下两腮。她祈祷,但不像以前追思她的母亲那样伏在墓碑下面绝望地呼喊,一直喊到她在令人心碎的激动情况下,认为死者能够听到了她,听清了她。这次她只是抱着热忱,单纯而结结巴巴地念给圣父圣母的拉丁文祷文。这一天,在死者埋葬余骨的xue边,她没有足够的力量与逝者的残骸进行那种令人心碎却得不到回答的交谈;而有另一种萦绕脑际的念头渗进了她女人的心灵,使她激动,使她伤心和心神不定,于是她向上天的虔敬祷词里充满了晦涩的恳求。她崇敬上帝,那位无情的,将芸芸众生投到地球上来的上帝,求他怜悯她,像怜悯已被他召回的母亲一样。

    她没有能说出她求他的是什么,她所害怕的还隐秘不清,可是她感到需要神助,需要一种超自然力的帮助去对付将临的危险和不可免的痛苦。

    安耐特闭着双眼也在呶呶地说了一些套话之后,开始幻想,因为她不想在mama之前站起来。奥利维埃·贝尔坦看着她们,设想他眼前是一幅极美的图画,有点儿懊恼没有法子请求让他画一幅速写。

    回来的路上,他们开始谈论人生,从颓废无力的哲学引出来的苦涩诗意的观点使大家不知不觉地有些感动。这原是那些生活较好、却又混淆了彼此的苦恼而心情交错的男男女女日常谈话的主题。

    对这些观念还不够成熟的安耐特不时离开到一边,去采摘路边的野花。

    可是奥利维埃一心想将她留在自己身边,不高兴地看着她总是离开一直用眼盯着她。他对她喜欢植物的花花绿绿有过于喜欢他说的话感到很恼火。他对于没有能抓住她,把她控制得和她母亲一样感到一种说不清的不如意,感到一种想张开手抓住她,留住她,不让她跑开的愿望。他觉得她太轻佻,太年轻,太不懂事、太放任自由、自由得像只鸟,像只不听话不回家的小狗,它血脉里流的是无所拘束,这种诱人的自由本能是吆喝和鞭子都征服不了的。

    为了引回她,他谈了些比较轻松愉快的事,有时候他问她,想挑起她听的愿望和女人的好奇心。可是好像这天在安耐特脑袋里刮的是天穹里无定向的风,像起伏无常的麦狼,朝四面八方播散她的注意力,因为她很少回答传到她那儿的家常话,在没有走开的时候也是眼神四射,总是朝着她那些小花。他终于发火了,被无谓的急躁心弄得犯迷糊,于是在她回来要她母亲拿好她的第一束花,她好去采另一束时,他抓住了她的手肘不让她逃走。她笑着抵抗并且使出全身的劲想逃,既然是在男人的本能触动下,采用弱者的办法,吸引不了她的注意力,于是他就试图从好打扮的角度来收买她。

    “告诉我,”他说“你喜欢哪种花?我给你做一个首饰别针。”

    她迟疑了一下,惊讶地问?

    “一个别针,怎么?”

    “用同样颜色的宝石:如果是虞美人花用红宝石;要是矢车菊则用蓝宝石,再用祖母绿做张小叶子。”

    安耐特的脸上为了这种动心的快活事而显出了光彩,女人的容貌会因为许诺和礼物而生气倍增。

    “矢车菊!”她说“真是太可爱了!”

    “行,一个矢车菊的。等我们回到巴黎我们就去定一个。”

    她不再走开,想到那件首饰就不离开他了。她已经试图体会它,想像它的样子。她问道:“定做的时候很长吗?做一个这种东西?”

    他笑笑,觉得她已经上钩了。

    “我不知道,得看难度。我们会催首饰匠的。”

    可是她突然触起了一个叫她伤心的念头。

    “但是我不能带,因为我还在穿大孝。”

    他已经将他的胳膊插到了年轻姑娘的胳膊下面,把她拉得靠近自己:“好吧,那你留着它到你服丧期满,那并不妨碍你欣赏它。”

    和昨天晚上一样,他和她们连锁扣着,夹在她们的两臂中间。为了看到她们朝他抬起的同样的蓝眼睛和点上的黑眼仁,他轮流对她们说话,一会儿转向这一个,一会儿转向另一个。大太阳照着她们,现在他不大会将伯爵夫人和安耐特弄混了,可是他越来越将这个女儿和重新唤起的对这位母亲以往的回忆混淆起来。他渴望把她们一个、一个搂过来。搂这一个,是想从她的面颊上和颈项上重觅一点他过去体会过,而今天又奇迹般重显的清新娇嫩的红颜金发;搂另一个是因为他永远爱她,而且他感到从她那儿有一种基于往日习惯发生的强大有力的召唤。这时他明白了也了解到:他对她的渴念长期以来已经有了点怠懈,但现在见到了再造了的她的青春,这渴念又重新炽烈起来。

    安耐特重新走开去找草花了。奥利维埃不再叫她,似乎胳膊的接触和他的赠与所赢得的满足已经使他平静下来。但是他抱着人们在看吸引住我们视线并着迷了的事物时的心情,一直追随着她的一切活动。当她抱着一捆花回来时,他使劲地吸气,不由自主地在寻觅某种属于她的事物:一点儿她的气息,或者跑来时扰动的空气中带来的她皮肤上的温暖。他出神地看着她,像是看彩虹,像是听音乐。当她弯下身去,直起腰来,同时举起双臂拢好头发时,他高兴得打颤。而后越来越厉害,她一小时一小时地使他的往日浮现眼前!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使他的嘴上体味到往昔你亲我吻的味道:她使那些他已感觉模糊的遥远往事仿佛今朝梦幻;她使岁月模糊,使他忘却心灵已老,使已冷却的热情复炽,不自觉地将现实与往昔,记忆与希望混在一起。

    他重翻记忆,想弄清伯爵夫人在她年华最茂时是不是也曾有过这种山羊似的机灵魅力,这种豪放不拘、变幻莫测、不可抗拒的魅力,像一头又跑又跳的动物那样动人。不,她那时风华更茂但野性不及。她先是城市的姑娘,而后是城市长大的妇人,从没有畅饮过田间的空气,也不曾在草丛中度过时日,她是在墙垣阴影下而不是在蓝天朗日之下变得美丽的。

    当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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