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上山·爱_第二十章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第二十章 (第5/5页)

岁生日。"

    "真要祝贺你,祝贺你的四季都是春天。"

    "谢谢你叫来春天,让它包围了我。"

    "怎么庆祝生日快乐呢?"

    "没有庆祝,我一个人过。"

    "一个人过?你的家人呢?"

    她低下头来,手指紧捏在一起。又抬起头来,望着我,又望了窗外。"你大概不知道,我其实没有什么家人。我出生后死了母亲,十岁时候死了父亲,像极了孤儿。跟我最亲的是外婆,我由外婆带大。我是独生女,没有兄弟姊妹,严格的说,我也没有家。中学以前,以外婆家为家,念大学后,就住在宿舍里,以宿舍为家。外婆老了,跟大阿姨住了,房子不大,大阿姨小孩也大了,我也大了,很不方便,念大学后,我就变得有点无家可归,几乎变成《流狼一匹狼》了。"

    "想不到你这么可怜!"我坐过去,拍拍她的肩。"可是,看你的样子,充满了青春、乐观、独立和朝气,一点都没有消沉的样子,你不是流狼一匹狼,你像是车臣那种理想主义者,是骄傲的狼。"

    "和你一样。"

    "和我一样。不过,你比我情况好一点,你没有重温的旧梦,你的梦,都是新的。"

    她转过头来,望着我,笑了一下。"还是检查检查你的旧梦吧,你的诗呢,来,轮到你朗诵了。"

    "好的,诗人万劫就自我朗诵了。

    已忘了那多情的日子,

    也忘了悲秋伤春。

    记不起迷茫的旧梦,

    暖不了冷了的心。

    烫热杯中的醇酒,

    这已是子夜时分,

    旧梦在酒后一闪,

    分不清是幼是真。

    容易的是往事浮现,

    容易的是醉眼硫酸,

    客易的是引来旧梦,

    难的是旧梦重温。"

    朗诵完了,看她从失神转回来。"朗诵比赛到此结束。"我说。"陈壁君第一名,万劫第二名。"

    她笑了一下,神秘的笑了一下。"万先生,您的两首诗都写得很深沉,写得像一个有点失意的老去的文人的语气,可是事实上,你明明是无病呻吟,因为你本人一点也看不出来有忧郁的气质,你也充满了乐观、独立、朝气,只是青春少了一点。"

    "少了青春,其实就是忧郁的开始。纪元前六世纪,大运动家密罗(Milo)年老的时候,一天看到cao场上的年轻健儿大展身手,他竞忍不住望着自己老化的身体大哭,他感叹、他不服气、他终于不自量力,狂劈橡木而死。我想,他一定死得很忧郁。"

    "你说的也没错。可是,你的健康这么好,再等二十年再劈橡木不迟。"

    "多谢打气。可是,我宁愿不看二十年后的橡木长什么样子,我宁愿看眼前二十年的漂亮可爱大学女生长什么样子,即使我提前死掉。"

    "对了,这就是万劫先生的作风啊!这样才像你,把那两首假装喝酒的假诗烧掉吧。走出去,继续去做一匹骄傲的狼。"她说着,兴高采烈起来了。"你我都去做骄傲的狼,谁都不许孤独一匹狼!"

    "对!陈壁君说得对!谁都不许孤独一匹狼,快念一首诗给我们听,那诗是鲁拜集中后面的一首。"我快速从架上抓出"鲁拜集"。"好,你来朗诵这首,这首十一、十二世纪的波斯诗人杰作。

    她接过书去,朗诵起来。

    AhLove!couldyouandIwithHimconspire

    TograspthissorrySchemeofYhingaentire,

    Wouldnotweshatterittobits—andthen

    Re一摸ulditnearertotheHeart’sDesire!

    我鼓了掌。她说:"这是英译。也要为中译鼓一下掌呀,来,万先生,请你立刻中文翻译一下。"她把书摊在桌上,我只好拿起了笔。

    愿上帝串通你和我,

    抓住这荒唐世界不放过,

    打碎它后再调和,

    照我们意思啊重新订做!

    陈壁君朗诵了,接着说:"万劫先生,你的文思可真又好又快,也该掌声鼓励。"说着,她鼓了掌。

    "不过,照这诗里这么大的口气,反倒真像你我喝醉了的样子。要是不醉,怎么糊涂到跟上帝串通?与上帝谋皮?"

    "你不相信上帝?"

    "我不相信他,但和他分工合作。我一生的计划是想整理所有人类的观念与行为,做出智慧的结论。人类的观念与行为种类太多了、太复杂了,我想一个个归纳出细节,然后把一个个细节理清、研究、解释、结论,找出来龙去脉。这不像是一个人做得了做得好的大工作,可是我却想一个人完成它。这是我一生留给人类留给中国人的最大礼物,因为自有人类有中国人以来,还没有过一个人,能够穷一生一力,专心整理所有人类的观念与行为的每一问题。人类的观念与行为经过这样的一番大清算,会变得清楚、清醒,对前途有大帮助。这些工作上帝做不好,只有我来。"

    "你做的,好像是最后审判?"

    "不一样,最后审判是人类的愚昧已经大功告成、已经无可挽回,只是最后由上帝判决而已。我做的,却是一种期中结帐。期中结帐以后,人类变得清楚、清醒,可以调整未来的方向和做法。所以我做的,跟上帝做的不一样,我们只是分工合作。上帝从最初造人类开场,到最后审判落幕,他只管首尾两头,我却管中间,在人类历史走到五千年的时候大声疾呼,要清清场,检讨一下上半场的一切。所以,上帝最后可以审判我,但在最后没到以前,我要检讨一切,包括上帝先生在内。"

    "你这些话真有趣,可以证明你听我朗诵时没有醉,可是后来真醉了。"

    "是醉了,自我陶醉的醉了。"

    我们同时大笑起来。我忘情的搂住她的肩,她会心的看了我一眼。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