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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景 (第6/6页)

爸怎么回事也搞不清楚,反正也不是亲生的。她就教干巴儿干男人的事,大约有三四个月。她做女人也有些惨,没人爱要她,有个干巴儿总比没有强。"

    "我忘了干巴儿跟野鸡脖子的事。早上我们刚起床,干巴儿回来了。他一定从他哥的样子上看出门道了。不时我忍一下就好了。可他用弹弓射我屁股。我们吵起来了。"

    "当时野鸡脖子也在。"

    "一开始我不知道她也在。后来动手的时候,我还不知道野鸡脖子在。干巴儿挺有劲,他把我摔倒后,又狠狠打我一拳。我发现他手黑。我担心我们之间还有别的事。"

    干巴儿和一个梨在地上滚来滚去,撕扯着。已经围了好多人。好多人眼睛直勾勾的,关注点已经从一男一女(一小一大)打架转到一男一女抱在一起滚来滚去。

    "算了,你们怎么还这样,你们不该这样。"说话的是一瘦瘦的小个儿。一个梨后来说她就是野鸡脖子。

    一个梨猛一用劲,翻到干巴儿上面,抡起胳膊狠扇了干巴儿两个耳光,看着手也不轻。然后,一个梨跳起来,朝野鸡脖子奔过去。大有谁说也轮不到你的架式。野鸡脖子怔了一下,随即摆出迎战的架式。一个梨刚靠近她,就打了她一耳光。野鸡脖子吃了无礼后兵的亏。一个梨一句话也没说。

    一个梨转身走了。干巴儿冲上来,伸出双掌朝一个梨背后猛推,一个梨扑倒在人群中。

    "小于巴儿当时就像疯狗似的,不知道咬谁好。没等我爬起来还手,他又把野鸡脖子推个倒仰儿。也是,野鸡脖子高兴得太早了。"

    "那天他肯定喝酒了。"

    一个梨说那天小干巴儿肯定没喝酒。

    "他哥出来以后,好多人都走了。有些人躲到树后看。"我说,因为我当时在电线杆后面。

    "出来男人了吗,男人动手就不像女人那么文静了。不过,我原想他哥不会真打他,吓唬吓唬了事。打得有点重,大部分打在脑袋上了。也是破了例。平时在外面,干巴儿即使错了,干巴儿哥也不会打他。这次可能是因为我。他护着弟弟,对我也挺够意思的。我这么想的时候,就觉得应该对他好。"

    我无话可说。

    "好多没见过干巴儿哥能耐的,那次都开眼了。那天晚上好多人回家肯定都嘱咐孩子了:惹谁别惹干巴儿哥。"

    你说干巴儿手黑你担心你们之间还有别的原因是不是干巴儿挨打时说要整死你。

    "不全是。干巴儿哥说干巴儿现在死比再过十年死要好,就是这么回事。小干巴儿不管怎么说还是个小患子。他后来在他们家黑走廊用刀吓了我一次。他说他知道。"

    干巴儿说他知道他亲爹和一个梨以前的事儿。他知道一个梨现在和他哥的事儿。他说他迟早要宰了一个梨,因为他亲爹死了,他亲爹是为一个梨死的。一还一报,他迟早要宰了一个梨。

    "在黑走廊他没桶我,现在我还不知道要感谢哪个庙的神仙。"

    十

    他们临死前一定说了很多话。我再去那个工地时,小屋已经被收拾过了。惟一剩下的是堵在窗上的草袋了。柿子一定为没把日记带来感到后悔。也许她不知道自己会死,也许是干巴儿用刀逼她服药的,也许是干巴儿求她死的,对她说一百个道理,使她相信他们没有活路,他们永远逃不脱她爸爸的手掌。他对她说现在死最好,结婚就死不成了,只有受罪,女的会变得很丑,很讨人厌。也许柿子听完干巴儿这些话,想琢磨琢磨,就说把草袋子搞下来,柿子就会靠近窗户,说星星真多,真亮,像碎玻璃似的。不过,干巴儿没搞那草袋子,他说有巡逻警察。柿子说,警察真多,她希望于巴儿能接着说,像星星那么多,可惜干巴儿只说了一句:你爸也是警察。

    十一

    警察仅仅证明了他们是自杀。在需要警察的时候,你不知道他们在哪儿。请警察再进一步证明他们——干巴儿和柿子——的贞cao,即使你永远见不着一个警察,你也会知道警察怎么回答你,没有必要。

    十二

    我站了一会儿便动身来到阳光下,等眼睛慢慢恢复。工地上有三个人,戴着安全帽,白色耀眼。

    我说:'工地又要开工了吗?"

    "是啊,年底就可以住上了。"

    "是哪单位的?"

    这下可有故事了。

    他们走了,我突然想起我的那个被遗忘好久的朋友。他是个作家,他早就对我说起过啊,他将住在这里。他,还可能有我——

    有极大的可能。

    十三

    我不想再知道更多的了。在柿子家门口走来走去的时候,我已经意识到自己该从这件事里拔出来了。我被深宅大院的威势吓住了,没敢有敲门之类的举动。在柿子家门前的灰色小巷里远远地看见干巴儿妈走过来。她甚至没放慢脚步。

    我们彼此点头,然后一起默默地走出很窄的巷子。

    她说:"干巴儿怪可怜的,没福气住这么高级的洋房。"

    我说:"你现在住的洋房也没干巴儿份吗?"

    她说:"没有。他只能借他亲爹的光。可惜他亲爹比他早走了一步。"

    我说:"这么说,他现在死了是他的福气。"

    她说:"可怜。"

    我说:"要是干巴儿十年后死,将是另一种情形,是干巴儿闯入这幢洋房,干巴儿杀死柿子也杀死柿子身边的眼于巴儿一点不相似的另一个男人。"

    她说:"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是活人cao心死人假如不死的命运,所以干巴儿妈说得很对。于是我们彼此告别,分别朝路口的左右拐去,汇入人流。

    十四

    我那等待我谈谈感想之类的朋友接到我短笺的第一句话是:向上的路和向下的路是一样的。这也是那张漂亮白纸上的最后一行黑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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