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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景 (第5/6页)

朋友。后来,她做了保证,但又提出个人。我怎么能换人呢?我不能把日记交给别人,殷红是我惟一的朋友。她说她害怕,我说我是在逗她。你怎么能死呢。我还有好多日记要记。想想今后发生的事情,各式各样的。生活丰富多彩的,老师也是这么说的。

    你怎么把我对你说的话都记到这个本子上了。你那么喜欢写字啊。

    你自己不记日记,我就替你记了。

    记日记有用吗?我看没用。

    以后你自己说过的话,你会都忘了,变得无情无义的,男的都这样。那时候日记会帮你的。

    我说的话,柿子能记住。

    不,我记住没用,你会说我瞎说的。

    那记吧。你要常把这个本子拿给我看,看自己说的话挺有意思的。昨天我一个人说的那些话都是说给你听的,记了吗?

    记了。

    今天,有个人说我长得太黑了,像黑柿饼。我没愿往深想。他以后会是什么样子?会很漂亮吗?我记下他的话,当然不是日后等他变心的时候用这个难为他。

    那天野鸡脖子对我说,你那个柿子怎么老见不着啊,是不是这儿天天儿阴。她在那儿啊?我在哪儿也找不着她,太黑了。我当时没说话就过去了。回到我的那间小屋,我才后悔。我怎么没朝她那野鸡脖子狠狠来上一拳。那天晚上风好大。我就把草垫子挪到墙角,越躺越冷。最可气的是总看见一个梨的那双大奶子。真烦。我慢一个梨,我哥纯粹让她给糟踏了。柿子,我想你要是男的就好了,那样我们可以一块儿去澡堂洗澡。我真想看看你身上黑不黑。你准是洗完澡也跟没洗似的。黑黑的,黑得像个烂柿子。说心里话,我不在乎这个。只要你对我好,我以后给你好多钱,让你穿最好的衣服,让你走在人群里别人都看你。我不跟你走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我走在你后边,像别人一样看你,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行了。你要是不要衣服,我就领你去饭馆,去最高级的饭馆,我让你吃遍山珍海味,等你以后上大学从书上看见熊掌、鱼翅什么的,一点也不惊讶,很冷淡地对你的同学说,我十五岁就吃过熊掌了,鱼翅也不像书上写得那么好吃。柿子,你会上大学吗?我是不会去的。上大学以后,没人会像我这么真心。他们肯定朝你要钱,绝不会常给你钱。高干子弟最坏。你对我不诚心,那是你的事。你就是对我不诚心,我从来都没见过你怎么样。当然,你也不必在我面前脱光衣服,你脱了,我马上就跑,怪吓人的。我的几个哥们儿带来过几个妞儿。她们屁股真厚,扭来扭去倒胃口。柿子,我没摸一下。那些妞儿怎么来了也怎么回去了。我恶心。

    柿子,你爸出差要是总不回来就好了。

    日记结束得很突然,看不出任何自杀前的征兆。人们纷纷议论,说他们是迫于柿子爸爸的压力才死的。更具体的说法是柿子爸想把干巴儿弄进去,找各种借口不放他出来,直到柿子考上大学。我看完柿子日记,不怀疑她将来会有出息。即使老于世故并且极度自以为是的干巴儿对她表现出居高;闲下的关怀,仍然能看出柿子较干巴儿成熟。那么两个人一起自杀的事实多少让人费心思。

    他们没有留下遗嘱。

    八

    日记里提到的"我的那间小屋",我见过。那是一幢没有竣工的民宅。楼盖好了框架,却没做任何装修就突然停工了。工地从此寂静了一年多。在三楼一间朝南的小屋,于巴儿安了家。他们是死后第三天被发现的,当时我随着人群跑上去了。门框上挂着一条棉门帘,商店里冬天常挂的那种。窗户用草袋封死了。地上有蜡烛,有空罐头盒,有酒瓶,还有警察说的安眠药瓶。

    柿子靠墙角坐着,手搭在腿上。一摊蜡油漫在她身旁,有的已经浸到她臀下了。干巴儿斜倚在柿子的另一侧,头歪在柿子的肩头,酒瓶在他手和胸之间,商标冲向来人。酒瓶很高呈绿色,可以断定是红酒类的。一定是干巴儿为柿子买的。干巴儿哥说,他常喝白酒。

    草垫在柿子身下,身旁有床很脏的棉被。看不出棉被的颜色,他们都很安详。

    九

    我去找一个梨。她住的房间有股臭味。她打开窗户,有薄雪从窗外飞进来落到靠窗的床上。床上的被子也很脏。

    我还了日记,她接过去扔到床上。

    "这件事跟柿子爸有关系吗?"

    "日记里怎么说?"

    "你没看?日记里没说。"

    "一定是柿子爸逼她,再加上吓唬干巴儿。"

    "光吓唬至于导致这样的后果吗?"

    "你没去过那儿吧。"

    "监狱?不能算去过。"

    '吓唬不过是第一步,第二步就够你喝一壶了。进去没好。不等出来。气也气死了。"

    "干巴儿把那女孩儿坑了。女孩儿很有才气。"

    "难死都想抓上一个。"

    "什么时候再去包饺子吧。"

    "那次打仗你看热闹没有?"

    "看了。"

    "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一次?"

    "知道。"

    "不怪干巴儿。"

    "怪你。"

    "任野鸡脖子。"

    "就是那个瘦瘦的小个儿。"

    "对。她有肺病。"

    "我跟于巴儿哥好,不完全是因为喜欢他。我没有工作也没钱,最主要的是人们揭我短处,欺侮我。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他了,他很同情我。后来我搬到他那儿去住,干巴儿就开始恨我。我以为他也知道那件事。后来,干巴儿他哥都告诉我了。干巴儿恨那些比他年龄大好多的女人。"

    "为什么?"

    "他十三岁那年被野鸡脖子给毁了。野鸡脖子偷也很在行。干巴儿掏包也是她一手教的。她有好多钱,开始总给干巴儿好吃的。晚上干巴儿有时住她那儿。她爸常出差,她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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