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海虹中短篇科幻作品_永不岛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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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不岛 (第6/7页)

个人。”

    “可以有这种想法的只有当事人,别的人,即便是父母,也没有这个权利。”我不愿再和他深谈下去。我讨厌孟启元教授,他把儿子当成自己的东西,可以随随便便牺牲出去。能漠视一个生命就能漠视生命本身,我才不相信他们的大道理。

    一转眼上岛已经快两个月了,身体里火烧火燎的感觉基本消失了。

    听医生说,植物血不但对嗜血症病毒免疫,还具有一定的治疗效果,看来并非夸大其词。渐渐的,我已经不大像吸血鬼了。

    孟澜听说了陈平那档子事,居然到我病房来质问我。

    “为什么要那样做?”他阴着脸。

    我装糊涂:“怎样做?”

    孟澜恼了,甩手要走。

    “其实我并不讨厌她。”我静静地说“我和她原本可以做一样的人。”

    是的,我们都是女记者,都通中、英文,我也带一点中国血统,我俩的年龄也差不太多。可是,我永远无法拥有她那样的人生。

    孟澜有些意外,仿佛还有点感动。

    “她现在怎么样了?”我问。咦?这样温和的语气?

    “情绪有些低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身边到处是吸血鬼,人在鬼世界里肯定不适应。”他苦笑。

    “不过…”我望向窗外。

    窗外天净如洗,绿树成荫,繁花似锦,百鸟蹄鸣。在这样的地方,她的心情也会好起来的吧?

    “上次和她开了那个玩笑,忽然发现,对开她的勇气,她的热情,我或许是有一点嫉妒。”我说。

    奇怪,我说话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护士在唤孟澜回房换血,他起身时忍不住问:“这些天我感到病好起来了,你感觉怎么样呢?”

    “全好了又有什么用?”我的语调像叹息一般“我的病不在血液里。”

    我的病在我的基因里。不,我怎么能指望一切会有所改变?构成我身体的亿万个细胞,每一个都有3P的基因,每一个都是我的心病。

    玻璃瓶里的植物血慢吞吞地吐着泡泡,顺着透明软管流下来,在肘窝处注入我的身体。人类的血浆是浓稠的,接近巧克力的颜色,而植物血的颜色是浅红的,让人想到春天的桃花。

    第二十次换血治疗时我睡着了,并不是新雪中添加了镇定剂的缘故,只是觉得很舒坦,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我梦见一眼泉水突破地表。

    梦中没有我,所以我没有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耳朵去听,没有用舌头去尝、用鼻子去嗅、用肢体去感觉,也没有用头脑去思考。

    梦中只有一眼山泉突破了地表。

    泉眼中涌出晶亮的水流,珍珠般的气泡“扑扑”地往外冒。泉水清洌,带着一丝草叶的气息,流淌着花汁的甘甜。

    泉水在唱歌。那是一曲欢畅的歌。

    忽然,空中传来清脆的鸟鸣,这声音过于真实,打破了某种平衡。

    于是,我醒了,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晨光撑破窗帘,正照在我的脸上。

    窗外,黄鸟啁啾。护士推门而入

    “啊,醒了吗?”她为我拉开窗帘,一窗新绿顿时涌了进来,几乎要将我淹没。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从今天起,你们都搬进普通病房,而且可以自己在岛上散步,不用让医生陪同。”

    “警报解除了?”我接过她递上的绿色胸章“这个是…”

    “根据患者的恢复情况,决定让你们自由行动。这个胸章是联络器,可以让医生知道你们所在的位置。万一你们迷了路,可以靠它找回病房来。”

    “真的这么放心我们?”我佩上胸章,不大敢相信已获得了自由。

    “从今天起,你的病房换到研究中心053室。现在,请到餐厅用早餐。”

    餐厅里的人并不多,大约有七八位身着住院服的患者正在用餐。我觉得他们有点儿眼熟,但却叫不出名字。他们的模样仿佛有些相象。当然,他们年龄不同,肤色各异,或丑或俊,按说没有什么一致的地方。

    我觉得奇怪,一转头,正好看见镜面廊柱上照出的那张脸。那是我的脸,那又不是我的脸。那张脸的主人是他们精神上的姐妹。

    我知道了,一致的地方在哪里:表情、眼神。那么恬淡,那么宁静,那么轻松,那么祥和。

    我吃了一惊,那一瞬间镜中安详的脸变样了,变回我原先知道的样子。我奔出餐厅,我要找一个熟悉的人问问:我们这都是怎么了?

    我跑上海畔的山头。曾住在我隔壁的那个歌手正盘膝坐在最高的岩石上,一动不动。

    我在他身后站定,微微喘息着。面前是高耸的悬崖,如刀劈一样陡峭,海狼声声拍打着崖底的礁石,卷起千堆雪。远处的海却是恬静的,海水蓝得那样幽深,同时又是那么清澈,像最明亮的玻璃,反射着阳光。

    歌手闭着眼睛,悠然忘我。

    “你好。近来还唱歌么?”我问。

    他睁开眼帘,抬头瞟了我一眼。

    “LaBieEnRose。”我哼了一句。

    歌手把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收声”的手势。

    “不要破坏最美妙的音乐。

    我一愣。

    这时,起风了。风一吹,山林中的树木摇曳:海面上波涛汹涌,风鸣声,林木的呼啸声,海狼的吼声,连同低空中盘旋的海鸟的高歌,合成天地的交响。这才是最美妙的音乐。

    只有自然的音律才是完美无缺的。

    我在他身边坐下,闭上眼,微微仰头。

    不需要再多问什么了。

    来到皮亚诺萨岛第三十天的下午,有很好的阳光。我仰面躺在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身边有一种叫不出名字的红花开得如火如荼,几只色彩斑斓的鸟雀在晴空中,一边唱歌一边做飞翔表演。微风的手指轻轻拨动我额前的发丝。

    草地的碧色仿佛正逐渐浸润到我的体内,生机勃勃的小草穿透我的身体齐刷刷地往上窜。

    此时我记起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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