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之门_第十三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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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节 (第3/3页)

能是我的电话他们也推掉了,说我不在。我向他们大声宣布:有我的电话叫我!整个报社只有两部电话,领导占了一部,剩下的就是过道的公用电话。不能怪唐漓,电话打进来不容易。我们是周一刊,我的劳动大大超过一个周报的容量,编的稿子小山似的。星期六报社通常没什么人来了,电话也不多,我对此抱有相当的希望。我想无论如何今天唐漓应该打来一个电话,我等到了下午四点钟,报社早已空无一人,仍没她的电话。

    快下班时忽然想到也许周末她直接去了我那儿,这对唐漓很有可能,我恍然大悟似地从地下室钻出来,自行车骑得飞快,我几乎看见她在胡同口等我的身影。到南长街口我就开始四处张望,怕她在街上或哪棵树下,我想得如此细致,所有可能我都想到了。进了院子我的心狂跳起来,梦想邻居大妈说唐漓来过刚走之类,结果没人告诉我,我还响亮地叫了一声魏大妈和王姨。

    唐漓消失了,晚上没有来,第二天星期天也没来。

    星期一去单位发稿子,星期二又去了。我如此狂热等她电话已经不是思念,而是她那天的消失太过突然,之后每天都存在着可能性,又毫无消息,这让我受不了,难以理解。我可以不想她吗?可以,但一切都要等再见到她之后。我会轻拿轻放,再不会承担每天的可能性,每时每刻的可能性。但是现在不行,这么多天我已经这么过来了,那就彻底的直到她出现。

    星期三接到了她的电话,广告科的人像祝贺节日那样的大喊:李慢,电话!他们知道我已经快疯了,电话铃响我跑得有几次比他们还快,常常三五个人一下冒出头来,我当仁不让,像在足球场上。真的是她,我气喘嘘嘘,半天说不出话,她说现在在南长街上,已经去过我那儿了,以为我会在家。你以为我天天都在等你吗!我差点叫出来。她说她现在有时间,声音平静,没有丝毫抱欠之情。我大声责怪她为什么不先打个电话,为什么这么多天一个电话也不打,她到哪去了之类。没有回答。显然她不想在电话里多说,我喂了几声她才出声,并没回答我的责问,只是说她现在等我,问我何时下班,那时不过下午两点。我本想说刚上班,我确实对她十分不满,但我无力反抗,事实上我是专为等她电话才上班的。我马上到,二十分钟,我大声说。电话挂了,非常坚决,毫不犹豫。我忽然觉得她是否有什么事,不然她怎么换了个人似的?难道她全忘了我们那天无尚的幸福?

    一定有什么事。从公主坟骑到了南长街,风驰电掣,满头大汗。她一袭黑呢衣一条白围巾站在公共汽车站边上,看上去像等公共汽车,又像是要出远门同一个人告别的样子。她看见了我,向胡同口走来,肩上挎了一只我从未见过的长腰皮包。

    “出了什么事?”我问她,掠着满头的大汗。

    “没事呀,你还挺快的。”

    “我以为你有什么事,电话里也不愿多说话。”

    “这电话都不该打,”她说。

    “为什么,连电话都不能打?你在街上打又不是在单位。”

    “别责怪我,行吗?”

    “不是责怪你,实在是不理解,星期天你干嘛去了,也不休息?”

    “别这样问我,行吗?”她站住了。

    我像个女人,的确问的太多了,我没这个权利。

    “对不起,”沉了一下我说“我太想你了。”

    “我来过你这里。”

    “是吗?什么时候?”

    “是顺路。”

    “对了,给你钥匙,”我掏出钥匙“专门为你配的,好几天了。”

    “你不在家我要钥匙干吗?”

    “你可以进来歇歇,这也是你的家。”

    “不是我的。”她摇摇头。

    午后的小院十分寂静,树已沉默了一个冬天,现在包含阳光,可能已在秘密生发,只是看上去纹丝不动。二月仍是寒冷的季节,但阳光已稍有不同,房间的感觉也一样,炉火不用敞开已感到冬天已是尾声。

    我们拥抱了很久,两个人无言,心既远又近。即使心灵相隔,拥抱依然美好,越无言越美好,我不再怪她,不说思恋,不说等待,什么都不用说,甚至没有接吻,但身体在相亲相爱,享受这午后寂静的时光。这是恰当的,我刚才的抱怨是多么愚蠢,我应该懂得她,她已经来过,现在又来了,我还要什么?

    没有放音乐,现在放音乐也不适当,只有拥抱。

    “你很忙,是吗。”

    “是。”

    “很想你。”

    “让你等了。”

    “没关系。”

    “我知道你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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