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凤楼_第二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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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第3/6页)

心里就别扭一天…你不记得啦?工宣队还没撤的时候,钟师傅就拍板定下,让金殿臣当了…那时候不叫科长,按部队编制,叫排长吧,因为他毕竟上过大学,搞统计,他的报表就是没碴没漏嘛,韩艳菊的报表就总是汤汤水水的,偏那一回他又改出了韩艳菊交上的报表的十多个错,那韩艳菊心里头不就跟他结上死仇啦!所以,韩艳菊非把金殿臣这个障碍清除不可!…”

    “她就借着司马山的力量,果然清了障啦?”

    “怎么说呢?这也是——爱情的力量吧!司马山通过这样忠心耿耿地为韩艳菊清障,露了一手,韩艳菊又感激又佩服,所以一取代金殿臣当了排长,不就跟司马山登记去了吗?”

    “你既然看得这么清楚,为什么还站在司马山、韩艳菊一边,帮他们把金殿臣往死里整啊?”

    “正因为我当时没能看得这么清楚,所以才纵容了司马山啊!你还不知道吧?我为什么被挤了出来,都快离休了,却还调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新单位…挤对我的,恰恰就是他们两口子啊!”“现在,是司马山当了那儿的一把手啦?”

    “哪儿啊,是韩艳菊!司马山爬到市属单位,占据了个肥缺,如今可是得意洋洋啦!”

    “那不也还是个芝麻官儿吗?不也还属公务员系列?那能肥到哪儿去?”

    “你呀,这些年光在大腕、大款堆里混了,你哪里知道,再小的官儿,再小的单位,也还是有人盯准了官位,在那儿有滋有味地争来夺去啊!当官的油水,不是都体现在钱上啊!还有那当官的一份乐趣,说真的,具有不可取代性呢!”

    “老印,我今后只叫你老印了——你这话出来,我心里头又热乎乎的了,你确实是好人,而且不仅是好人,你也是个有精彩思想的人,特别是现在的你!”

    “叫我老印吧!不过…什么好不好的,思想不思想的…说实在的,今天遇上了你,这么一聊,倒也挺解闷儿的!”

    “那咱们以后常联系!”

    大堂里忽然改变了照明方式,总体上暗了下来,四壁却闪烁起钻链般的瀑布灯,一角的透明观览电梯也缀满星星般的小灯,在上下滑动中平添了更多的豪华气氛;而服务小姐又往桌上送来了蜡烛盅——那是蔚蓝色的雕花玻璃圆盅,里面有半盅水,水上漂着一个圆丘状的蜡饼,点燃后,透过盅壁发出梦幻般的幽光…

    “是吃晚饭的时候了…怎么样?一起去吃天伦阁的法式自助餐,或者,到地下一层的美食街去吃点简单的?当然,还是我请你!”

    印德钧坚辞。

    他笑:“你是不是怕我太破费?…这种地方,确实宰人!实话实说,像我这样的,一般也就只能在这儿的地下美食街吃吃,再偶尔吃吃自助餐罢了,那点菜的餐厅,如不是有人花公费请我,还真不敢往里头迈!…”

    印德钧也笑:“你请我在这儿坐了、喝了…就挺好!我也就知道,你小子今天混到了什么份儿上!…你我就都别画蛇添足啦!”

    他就打手势招呼服务小姐:埋单。

    11

    他和印德钧在饭店风雨廊握别。印德钧去存车处取自行车,他等出租车开过来。

    一辆出租车开进风雨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车里钻出的人已经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臂:“…您别走啊!”定睛一看,是闪毅。

    “呆了一下午啦!腻啦!该走啦!”

    “别,别…”

    “你怎么回事儿?”

    惊异中,闪毅已经将他引回了前堂:“我好不容易遇上您!…好不容易,这么巧…这里有天意!…今晚上,我得把别的事都推了!…我老早憋着,想找个人——就是您,跟您一吐衷肠!求求您!…来来来,先跟我到我那儿!”

    他很不高兴,甚至有些气恼——“吐衷肠”?我又不是你的“接呕袋”!这些个暴发的青年!

    可是又在不知不觉中随闪毅已经来到了电梯门前。他望到闪毅的一双眼睛,那眼光里流泄出的一股真稚之气让他心软了。

    “我还没吃饭呢!”

    “我也没有呀!”闪毅脸上放着光:“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那也算个问题吗?”

    “我还有我自己的事!”

    “我看出来,您今天晚上没别的什么安排…再说,这也就是您自己的事!”

    …不由分说,闪毅把他带到了706。

    12

    …是呀“雍叔”听着太像“庸俗”“望辉叔”又太拗口…您呀您的也太矫情…就称“你”吧…这样也方便我的叙述,写小说不是要重视“文本”吗?就是叙述策略,对吧?不过,别误会,不是我想写小说,跟你来讨教,也不是求你:我给你讲这些个素材,你去写吧,为我树碑立传,或者,用你的笔,抒我的情,出我的气…都不是,可我又忍不住,在大堂遇上你以后,心里面,真叫…如获至宝!也是老天安排,让我忙完一趟事,刚回来就扑上了你…你为什么那么冷冷地看着我?…你吃饱了吗?不够,再让他们送些来,我平时如果不交际,大都是这样,打电话让他们送餐进房,但多半只是要这种“公司三明治”就着饮料,一边看报呀,翻翻杂志呀,也就营养齐全了…你不习惯?…

    …你看,我把电话拔了,我希望能跟你,畅畅快快地谈一谈…说实在的我的灵魂很不安静,甚至可以说,很sao动!…我现在究竟在搞什么?这是个什么公司?我不想马上说这个…我想说什么?我忽然很怀旧!对对对,我才三十出头“如今三十岁的人也怀旧?”你的疑问对其他许多三十多岁的人也许合适,对我却不然——我偏偏怀旧,有很重要的理由怀旧!

    …是的,你没记错,那是一九七五年吧,搞“向阳院”我是“向阳院儿童委员”那一年,我才十二岁。当然,那时候我们虽然居住在一个大院里,甚至住在同一座旧楼里,可是,你不会特别注意我,我也不会特别注意你,我们各自的生命,顺着不同的沟渠流淌…可是你应该记得,我是跟我姥姥,一起住在那座旧楼的三楼上头的,三楼尽东头的那两小间,原是旧社会阔人家当储藏室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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