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把刀短篇小说_凶手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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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凶手 (第4/5页)

  尸体的尸臭跟杀虫剂的药水味混在一起,流露出悲伤的味道。

    “其实,说不定大家都是一样的。”我安慰着尸体,说不定阿信跟小李在其它地方也有同样的困扰。

    想想也对,这种令人胸口郁闷不停吐气的事常常发生在我的身上,说不定不是我妈当初忘记把“存在感”一并生给我,更可能是因为这个城市的每个人,都正在流失一点一滴的存在感?

    也许,这个城市没有一个人知道我这几天做了些什么。说不定连跟我最为熟捻的老板娘对我的记忆,也仅止于“汉堡蛋加中杯奶茶”吧。

    这样说起来好像太过凄惨,或许我该去铁笼子里住上一阵,认识一些新朋友?认识一些知道我在做什么的新朋友?不,我说过我看过大猩猩那落寞空虚的眼睛。算了。

    “唉,你倒是轻松。”我看着尸体叹口气,再看看桌子上的心脏病药丸,也许哪一天我突然心脏病发,就能跟这个表面上挺吵闹、实际上却相当静默的城市说掰掰。

    尸体的迷蒙眼神像是在嘲笑我,嘲笑我面对一动也不动的他时,竟是一筹莫展,只想得到逃避的方法,一脸蠢样,甚至开始可怜起自己。

    “搞清楚,是你把我害成这副模样的。”我轻轻踹了这尸体的肚子一脚,说:“真有你的,真会选地方死啊!”尸体的嘴里钻出一条小蛆,算是对我耀武扬威的回答。

    “尸体再怎么骄傲,终究还是副尸体。”我说,心中竟有股委屈的酸楚。

    我决定把尸体丢掉了,就像丢垃圾一样。

    对,我说得很对,人明明就不是我杀的,我当然可以把尸体唏哩呼噜丢掉,然后在门口撒盐跟这件倒霉的事挥手道别。

    况且,说不定这件事的起因本来就是一场荒谬的“尸体接龙”游戏,就跟以前国小时几乎使整个学校陷入恐惧漩涡的“幸运信”一样,大家着急地把收到的一点也不幸运的幸运信抄一抄,塞在隔壁同学跟隔壁的隔壁的同学的抽屉里,某种乱七八糟的制约似的。

    而“尸体接龙”大概是由某个无聊透顶的凶手发起,把尸体丢给下一个惊慌失措的倒霉鬼,倒霉鬼想了老半天,于是决定把这只不知从哪来的尸体继续往下丢,丢给另一个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尸体打哪来的可怜虫,如此一个传一个…

    现在,终于传到我的桌子上。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我看着尸体的眼睛,他的眼睛变得很无辜。被当作一个晦气的东西丢来丢去,心里一定不大好受。虽然死了。

    虽然尸体怎么想的根本不关我的事,不过我看着这条不知最后下场为何的尸体,原本痛恨他耀武扬威霸占我的桌椅的气竟消了,心中开始替他难过。

    “现在的你比我更孤独吧?”我说,除了凶手跟上一个接到尸体的可怜虫跟上一个的上一个接到尸体的倒霉鬼外,这个世界上多半没有人知道这个人已经变成一只尸体,更不知道变成尸体的他正赖在一个毫不起眼的阴暗小房间里。

    尸体的嘴角滴下乳白杀虫液,不折不扣,他在乞讨我的怜悯。

    “知道自己的处境了吧?”我说。

    于是我在床底下翻出一大叠旧报纸,将每张报纸撕成大块碎片,放在铁做的水桶里,用打火机点燃其中一张,然后看着黑色的焦烟从铁桶中挣扎爬出。

    “对不起啊,没有冥纸,用报纸将就一下。”我说,打开破旧的窗户,让焦烟蹒跚从窗户爬出去,我将报纸一张张丢进昏黑跌跌撞撞的火焰中,慢慢将整叠报纸烧完。真是悲哀啊,希望下一个接到你的人,有机会为你烧点真正的纸钱,但在这种非常时期,只好请你跟我一起相信“心诚则灵”的传说。

    尸体静静地看着我为他燃烧的旧报纸化成缕缕焦烟,似乎有些安慰,于是从嘴里吐出五、六只小蛆作为答谢。

    我点点头,说:“你还需要一副棺材。”

    尸体既感激又茫然地看着我,但我可没有木板可以钉成牢固的简易棺材,于是我在床底下搜搜摸摸,摸出一个压扁的超大纸箱,那是几年前我在楼下隔壁的隔壁的便利商店门口捡的,那时候阿信还没在那边打工,柜台小弟是个叫老王的家伙。当然啦,老王也不知道我怎么叫他,这种事很早就开始了。

    我将纸箱重新折起来,好在纸箱蛮大的,将尸体折一折应该装得下,但不知道尸体会不会太重,要是我搬到一半时他妈的“呼咚”一声,尸体从箱底摔了出来,那样就很不妙很不妙,我会被当作凶手会长一样给抓起来,但我事实上只是这个无聊游戏的小下线啊。

    我犹豫地看了尸体一眼,他大概只有五十五公斤吧,跟我差不多的身材,也许纸箱还撑得住。

    我将尸体的手指从马克杯的把手上挪开,毕竟杯子终归是我的,但尸体的手指僵硬地勾着杯柄,无限眷恋似的。

    “帮帮忙,别跟我闹别扭啊。”我努力将尸体手指拉出杯柄,拎起尸体的脑袋脖子,勾着尸体的腋下,慢慢将他扶起,拖到纸箱旁。唉,这触感好怪异。

    我一手捧住尸体的两脚,一手从尸体背后揽起,吃力地将尸体放在纸箱里,让尸体全身蜷在一块,就像在zigong里等待出世的婴儿。也许这个姿势有什么宗教上的意义吧,用什么姿势来,就用什么姿势走,真是前后呼应,首尾相连的人生啊。

    将纸箱封住之前,我忍不住朝尸体多看了几眼。

    “其实我们也算有缘份,毕竟死是件大事,而我却是你唯一的凭吊者。”我叹了口气,伸手将尸体的双眼蒙上,电影都是这么演的,象征着“死有瞑目”

    “这些也带着吧。”我将铁桶里的报纸灰渣也倒在纸箱里,然后拿起杀虫剂不断地往纸箱里喷,足足喷到尸体的身上都出现油油的刺鼻药水为止;就算是积阴德吧,药水或许可以为他赶走几天蚊虫。

    我用棕色胶带仔细地将纸箱封住,一条又一条的胶带密实地裹住纸箱,直到胶带用完为止,幸好尸体不会因为空气不足窒息,他已死得不能再死。

    现在,我必须喘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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