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铗中篇作品_男人的墓志铭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男人的墓志铭 (第3/4页)

也是不同的人。哥哥的怀抱和mama的也不同,他怀里有阳光的味道。

    他抱你了?环的反应比我快。

    嗯,我爬到树上不敢下来。哥哥说你跳我接住你。我说你能接住吗。他说当然。我就相信他了。跳的时候我一点也不怕,他也抱得稳稳的。

    以后别和他接近,听到没?他会咬人的。

    他不会,妈你骗人。他的怀抱很安全,里面装满了阳光。

    动物学家认为,野生动物对成年人类始终保持着本能的警觉,而对儿童毫无戒心,因为他们的血管里流淌着相通的动物性。作为医生,我不仅要对的身体健康还要对他的心理健康负责。然而,作为接受过传统教育的新母性社会的一员,我的脑袋里填满了许多先入为主的概念,这些概念构成了我的知识坐标。参考于这个坐标势必将我对35的理解引向歧路。所以在女儿与35接触的过程中,我保持宽容的态度。

    他朝着太阳的方向走出五十步,停住放上一块青绿色的大石头。然后左转身,继续走出五十步放上一块大石头…

    他干什么?助手晶问我。

    一个庞大的身躯占据了他前行的方向,他漠然一推,就像推开一扇没有质量的门。34止住踉跄的步子,像躲瘟神一样飞开去了。

    35安置好四块石头,爬到一个高处厉声道,现在我宣布,这四块石头中间的方形区域是我的领地。谁也不能侵入!

    他疯了?太霸道了!晶说。我注意到他的领地面积足足占有整个园子的四分之一,一株半大的木棉树植立在他的地盘中心。

    凭什么?你想得美。

    他以为他是谁?

    姊姊,你看他多霸道。有几双无助的目光投向了我。

    35朝一处声响大的方向瞪了一眼,高扬起下巴说,你试试?那个方向立即安静了。一个无辜的男孩被推搡进来,35像捕食的老鹰一样吡牙扑去,在入侵者逃避不及的屁股上狠踹了几脚。那男孩马上啼哭了起来。女儿在这突发的画面前一眼不眨,我伸手不及去捂女儿眼睛的手蜷缩在半途。

    该死!晶再也按捺不住,手中训练有素的皮鞭炸响在35的裸背上,周围一片喝彩的喧哗。打死他!打死他!打死他这头野兽!

    35黑色的背像是被闪电撕裂的夜幕,吐出血淋淋的长舌。突然,他转过身来,一伸手,长鞭的身躯立即僵硬在空中。他拽住鞭梢,两眼喷出火舌来。晶下意识的哎哟一声,鞭子从掌心跌落。她后来回忆道,那双眼睛唤醒了她身体深处深埋的对野兽的恐惧,把她现代文明装备的沉稳面具撕得粉碎。

    那双眼睛就像蛇信子,晶心有余悸的说。

    我需要一块属于自己的领地。在这块土地上,我是国王,统领一切。35后来平静的对我说。

    我想起一句古老的名言:男人通过改变整个世界来征服女人,而女人通过改变男人征服整个世界。我无声笑笑,为一个被虚妄导演的闹剧——剧情是喜剧、剧尾是悲剧。

    如果我不能从父亲那继承,我就必须用武力征服!

    曾经有一群人类以为自己在支配一切,从大自然的平衡到地球的旋转。他们任意的改变什么、毁灭什么、创造什么、添加什么。现在你看到了,这群人消失了,他们征服了一切却沦丧了自己。我不知道这其中是否有你的父亲。

    这是责任!他提高了声调,父亲曾说,上帝把男人造得更高大是要求男人在天蹋下来的时候首当其冲,把男人的肩膀造得更宽厚那么男人要承受更重的生命的质量。哪怕这责任的另一个代名词是牺牲,可是谁说进化史不是失败者的骸骨堆成的?

    我无意嘲笑他纸裱的自尊,但是我宁可把这个好笑的词换作价值,赤裸裸的价值。男人的染色体的高变异性是对人类基因库新鲜血液的极大补充,几乎构成新母性社会进化的全部动力。我们的主要工作就是把染色体携带的极少数珍贵的优势基因通过转座子、基因枪工具转移到我们的基因库,这正是每年亚太实验室获得不菲投资的原因。

    有一群白鹤,栖息在一片广阔的沼泽,蓝天是它们天马行空的天堂。他的长发在风中狂舞,像一面被风撕破的猎猎战旗。我像被什么东西触动,寻着他的目光向头顶望去,天空灰蒙蒙的空无一物。

    可是有一天它们发现,自己振翅高展却再了不能飞离大地。

    为什么?我的声音很轻很轻,就像启蒙的小学生一样安静。后来每次回忆到这里,我都要故作高明的嘲笑自己。

    白鹤起飞时需要一段距离的助跑,当湿地的面积越来越小,限制了它们的助跑距离,脆弱的空气再也无力承载它们壮志凌云的翅膀。

    我无言,静静的阅读他空白的表情。

    我要飞翔,因为我憎恨这负荷沉重的大地。所以我需要一个领地,它赐我空间,赐我尊严。它属于我,神圣不可侵犯。

    可是你同样不能触犯别人的空间和权利,你要求的远远超过你应得到的。

    他们不配。他简捷的回答。

    即使他们不配做你的朋友,可是你也应学会尊重他们。

    朋友?这个词对封闭空间里苟活的人有意义吗?我宁愿他们是称职的情敌而不是狗屁朋友。

    情敌?我迷惑不解。

    他对自己笑笑,说,听说每年落到地球上的殒石数十万块,而这相对于在大气里焚烧掉的不过是九牛一毛。这群富有牺牲精神的勇士向洪荒地球传播了生命的种子,这多么像jingzi对卵细胞的激烈围攻。这残酷的竞争中,最终只有一名优秀者成功突破层层壁垒。情敌们凶猛的竞争正是生物重演律的宏观表现。当男人的竞争天性泯灭,他们衰亡的那一天也就来到。

    我看见他微微凸起的喉结蠕动着,一声长长的叹息在喉间跌落,悄无声息。我突然理解了这个卑微灵魂的孤独。他消瘦的身子薄得像一张影子,在灿烂的阳光里行走,来去无痕。他渴望飞翔,因为他不属于这厚重的大地。就像孤胆英雄不属于沦陷的国土,就像飘泊的诗人不属于歌咏的舞台,就像英明的政客不属于盲目的舆论,就像羁旅的游子不属于温暖的床灯。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