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妞_第四章哭不是懦弱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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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哭不是懦弱 (第3/4页)

于癌症,到时候我可不想延长痛苦,但愿结束得干脆些。这些天我脑子里老想着叶赛宁的诗:死并不新鲜,但活着更不希罕。”

    “可是马雅可夫斯基说:死是容易的,活着却更难。”

    “难有什么可炫耀的!”

    “你是对的。但我就是不能放弃她,我们要和她一起艰难地、无可炫耀地活下去。”

    我知道我仍在自欺欺人,心中暗暗佩服眼前这个彻悟的泪人儿。

    若干天后,妞妞病情好转,在我怀里安睡。她袒露一对Rx房,从我怀里接过妞妞。妞妞闭着眼,呼哧呼哧地吮吸起来。

    她朝我微笑,不无满足地说:

    “什么是意义?这就是意义。”

    我心想:生活一会儿没有意义,一会儿有意义,多半取决于当下的境况。人终归是生活在当下的。

    哺完乳,她把妞妞放在小床上。妞妞睡态安祥,身材修长。

    “多漂亮!”她叹息“动也美,静也美。生如夏花之灿烂,死如秋叶之静美,——这句话用在她身上最确切了。”

    “她是一朵春天的小花,开在春天,谢在春天。”

    “决不能让她再受苦了。”

    “现在不谈这件事。”

    “她要不病多好,长大肯定是个漂亮妞。”

    “肯定招人疼招人爱。”

    “你真会宠人。”

    “我受不了妞撒娇,不管是大妞还是小妞。你看她多会撒娇…”

    “又回到这个问题了。唉,不说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我老想起过去的事情,小时候的,上学以后的,一一在脑中闪过。”

    “你长大了。”

    “我想再养几个孩子,养孩子真好,保不保持体形实在无所谓。不过,没准我们不会有孩子了。天才都没有后代,你看贝多芬、莫扎特、萧邦…”

    “我什么时候成了天才啦?”

    “我可没说你是天才,不就是几个姑娘崇拜你吗?”

    “我崇拜小妞妞。”

    “可是妞妞…”

    “妞妞走了,我们还会有我们的生活。”

    “你不能走。”

    “我不走。我走了,妞妞回来就无家可归了。”

    “妞妞还会回来?”

    “我们都不走,妞妞就一定会回来。为了妞妞,我们要守在一起,好好相爱。”

    “我们的爱会结束吗?”

    “除非我们死了。”

    “那不算结束。我们活着时爱遭摧残,才是真正结束呢。”

    “没有什么能摧残我们的爱。”

    “包括调情?”

    “对,包括调情和一切。”

    我搁下电话。那是我们的一个熟人。

    “她说什么啦?”

    “她说,如果这事落在她头上,她绝对受不了。”

    “什么受不了!”她嚷起来“落在谁头上,谁都得受着,谁都受得了!”

    “妞,你真棒!刚发现妞妞有病那会儿,你爸出差回来,问你怎么样。你只有一句话:受着呗。这话我一直记着。”

    “我妈说她太脆弱,受不了。我说,再脆弱也得受着,当爸爸mama的都受着,你有什么受不了?”

    “人真是什么都能适应的——最悲惨的,最荒谬的,都能适应。”

    “人是这样的,要不还叫人吗?”

    “那叫什么?”

    “叫天使,天使只能适应幸福的、理想的东西。”

    “妞妞是天使,所以不适宜在这个不幸福、不理想的世界上生活。”

    “你也有点儿天使的素质呢。”

    “可不,我也有点儿脆弱,真怕到时候挺不住。”

    “那不行,你得控制住自己。精神病怎么得的?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我都明白。可是,想到有一天她不在了,真叫人发狂。”

    “用你的哲学开导自己。”

    “那是观念的东西,没有用。”

    “你是怎么开导我的?”

    “你真好。如果你是个歇斯底里的女人,我就完了。”

    “你就好了。总是这样:两个人中,一个不冷静,另一个就冷静了。”

    “这倒是。你觉得我们能挺住吗?”

    “我还行,就怕你。你挺不住,我就能挺住了。”

    “我一定挺住,又装作挺不住。”

    “我看你更可能是挺不住,又装作挺住。”

    “也行,我尽量装英雄,没准就弄假成真了。”

    她穿戴整齐,看样子准备出门。

    “你要出去?”

    “出去走走。”

    “我也去。”

    “我想自己去。”

    “还是一起去吧。”

    “不。”

    “好吧。”

    我心中落寞,也上街转悠,买了几只猪爪。她特爱吃猪爪。中午,她回来了,给妞妞买了几件小物品。

    “你买了什么?”我微笑着问。

    “你不要笑我。”她有点儿警惕。

    “我不笑你,我爱你。”我认真地说。

    午餐时,我把猪爪摆在她面前。

    “我不跟你好了,你尽跟我生气。”她说。

    “我也不跟你好了,你尽对我凶。”

    “我的凶算凶呀,一点儿也不狠。”

    “我的气算气呀,一会儿就消。”

    “你经常是大男人闹小脾气。”

    我开口回敬,她和我同时说了出来:“你经常是小女人发大脾气。”说罢,她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自言自语似地补上一句:

    “这逻辑也很简单嘛。”

    这是老矛盾了,我们一起做什么事,总是她急,我慢,然后她就嚷,我就生气。今天也是这么起的头。

    “爱情和苦难都改变不了急脾气呵。”我说。

    “也改变不了慢脾气。”

    我们都笑了。

    “我和你势不两立了。”她仍含嗔宣布。

    “一个是性情古怪的老头,一个是脾气暴躁的妇人,当然势不两立。”

    她又笑了,但委屈还在。

    “结婚前你不是这样的。”

    “你也不是这样的。结婚使人面目全非。”

    “那就离婚。”

    “外面阳光多好,我们去晒晒太阳。”我提议。

    “老夫老妻,晒晒太阳挺好。”

    “老夫老妻,除了晒晒太阳,还能干什么?”

    “你还想干别的?”

    “你都不想了?真是老夫老妻了。”

    四

    我们逛西单商场。“你看。”她悄悄说。在熙攘的人群中,有两个男性盲人互相搀扶着,各人手持一根竹竿,摸索着前进。他们在交谈,面露笑容。

    “太惨了,”她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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