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事先张扬的凶杀案_第一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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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节 (第1/4页)

    第一节

    圣地亚哥.纳赛尔在被杀的那天,清晨五点半就起床了,因为主教将乘船到来,他要前去迎候。夜里,他梦见自己冒着蒙蒙细雨,穿过一片榕树林,这短暂的梦境使他沉浸在幸福之中,但醒来时,仿佛觉得全身盖满了鸟粪。他总是梦见树木,二十七年之后,他的母亲普拉西达.内罗回忆起那个不幸的礼拜一的细节时,这样对我说。前一个礼拜,他就梦见自己单身一人乘坐锡纸做的飞机,在扁桃树丛中自由地飞来飞去,她对我说。她以善于为别人圆梦而著名,只要在饭前把梦境告诉她,她都能作出准确无误的解释。但在儿子这两个梦中,她并没有看出任何不祥之兆。儿子在被杀的前几早晨,曾几次给她讲一些与树木有关的梦,她却没有看出任何征候。同样,圣地亚哥.纳赛尔也没有任何预感。那天晚上,他和衣而睡,很不好,醒来时感到头痛,嘴里有一股干渴苦涩的味道。他以为那是参加婚礼的后遗症那场婚礼一直闹到午夜方才结束。从他早晨六点零五分出门,直到一个钟头之后他象一头猪似的被宰掉,有许多人见到过他,他们记得,他当时稍带倦容,但情绪很好。凑巧,他遇到每个人时都说这样一句话:今天真是美极了。可是,谁也不敢肯定他指的究竟是不是天气。不少人回忆说,那天早晨,阳光明媚,风和日丽,海上的微风透过香蕉园轻拂而来,确是这个季节中典型的美好的二月风光。但是大多数人都说,那天天色阴沉,周围散发一股死水般的浓重的气味;在那不幸的时刻,正飘着蒙蒙细雨,正象圣地亚哥.纳赛尔在梦境中看到的森林景色一样。那时,我正在马利亚.阿莱汉德里娜.塞万提斯温存的怀抱里,从前天夜里婚礼的狂欢带给我的疲劳中逐渐复苏。当教堂警钟齐鸣的时候,我几乎还没有睡醒,还以为那是向主教表示欢迎的钟声呢。圣地亚哥.纳赛尔和前天参加婚礼时一样,穿的是未经浆过的白亚麻的裤子和衬衫,那是他一套礼服。要不是为了迎接主教,他大概会穿一身卡布衣服和马靴了。通常,每逢礼拜一,他总是以这副打扮出现在埃尔.迪维诺.罗斯特牧场,这牧场是他从父亲那里继承下来的,尽管资金不算雄厚,但管理得井井有条。

    在山上,他腰总是别着一支357型马格南左轮手枪。据他说,这种枪的穿甲弹能够把一匹马拦腰削断。在打鹌鹑的季节里,他总是随身带着猎鹰。在他的柜子里还放着一支马林彻.舒纳牌7。77毫米的来复枪;一支荷兰造的马格南300型来复枪;一支带有双距离望远瞄准器的22型大黄蜂牌步枪和一支温彻斯特牌自动枪。他总是象他父亲那样,睡觉时把枪支藏在枕套里。但是那一天,在离家之前,他取出了子弹把武器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他的枪从来不上子弹,他母亲对我说。这一点,我也知道。我还知道,他总是把武器放在一个地方,而把弹药藏在另一个冷僻的所在。因此,即使在偶然的情况下,在他家里也没有人能够出于好奇而把枪装上子弹。那是他父亲定下的一个明智的规矩,因为一天早晨,一个女佣人抽出枕头来换枕套,手枪被抖搂到地上,走火了,子弹击毁了房间里的立柜,穿透了客厅的墙壁,象在战争中似的呼啸着从领舍的餐厅穿出,最后把位于广场另一端的教堂大祭坛上和真人一般大小的石膏圣像打得粉碎。当时圣地亚哥.纳赛尔尚在幼年,他从未忘记那个倒霉的教训。母亲最后一次看到他时,他正从卧室里匆匆出来。当时,他想在黑暗中摸进浴室,打药箱里取出一片阿司匹灵来。他把母亲吵醒了。母亲开了灯,见他正在门口,手里端着一杯水。这件事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那时,圣地亚哥.纳赛尔向她讲了刚作的梦,但她却没有注意到梦中的树。凡是梦中出现的小鸟,都是身体健康的一种预兆。在我回到这个被遗忘的村镇,力图重新拼凑那面支离破碎的记忆的镜子的时候,我看见这位风烛残年的老妇人正跪在吊床上面,过去,她就是在这同一张吊床上以同样的姿势注视着她的儿子的。尽管是在大白天,我却几乎认不出她来了。由于长年头痛,她的太阳xue上贴着草药的干叶,那是儿子在最后一次穿过卧室时给她的。她侧着身子,抓住床头的龙舌兰吊绳,想挣扎着坐起来,在房间的暗处,散发出一种洗礼盆的味道。这种味道在那发生凶杀案的早晨也曾经突然向我袭来了。

    我刚一出现在门洞里,她就想起了圣亚哥.纳赛尔,仿佛我就是她的儿子似的。他就在那儿,她对我说。穿的是一套用清水漂洗过的白亚麻布衣服,因为他的皮肤细嫩,受不住浆过的衣服的磨擦,有好长一段时间,她呆在吊床上,嘴里嚼着独行菜子,直到儿子回家的幻觉在她眼前消失以后,才叹息道:他是我的心头rou。我在她的回忆中看到了圣地亚哥.纳赛尔。在一月份的最后一个礼拜他度过了二十一周岁。他身材修长,脸色苍白,长着一双和他父亲一模一样的阿拉伯人的眼睛和一头鬈发。他是一对由于利害关系而结合、没有过上一天幸福日子的夫妇的独子。不过,他和父亲在一起时似乎很幸福。三年前父亲突然死去,他继续和守寡的母亲在一起,生活得也很幸福,直到他在那个礼拜死去。他继承了母亲的天性,但是,从父亲那里自幼就学会了使用武器、爱护马匹和训练猎鹰,他还从父亲那里学到了勇敢和谨慎的优良品德。他跟父亲讲阿拉伯语,但跟母亲普拉西达.里内罗却不讲,以免使她感到自外。他们在镇上身边从来不带武器。只有一次例外,那是他们带着训练过的猎鹰到集市去做劝募性高空飞翔表演。父亲的死,使他不得不在中学毕业后中缀学业,转而经营自己家中的牧场。圣地亚哥.纳赛尔生性快乐和善,平易和亲。在他即将被害的那一天,母亲看到他穿着白衣服,以为他弄错了日期。我提醒他今天是礼拜一,她对我说。但是他向母亲解释,他穿礼服是为了如果遇到机会,他想吻一吻主教的戒指。她对此却毫无兴趣。主教不会下船的,她对他说。象往常一样,他为大家祝福以后就沿原路回去了。他讨厌这个镇子。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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