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与荣_第十九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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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第4/5页)

法》第六条第一项规定:直系血亲和三代以内的旁系血亲禁止结婚。否则会受制裁。

    那旁系三代怎么算?

    直系血亲你明白,生你的,父母,往上,祖父母,外祖父母;你生的,子女,往下,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旁系血亲就是直系血亲以外和你有相同一源的亲属。如,在你祖父母这一源上,你的叔、伯、姑,再往下,叔伯姑的子女;在你外祖父母这一源上,你的姨舅,你姨舅的子女。是几代,很容易算。如,你的祖父母是第一代,叔、伯、姑是第二代,他们的子女——你的表兄弟姐妹,堂兄弟姐妹——是第三代。你和表姐妹、堂姐妹都不可以结婚。

    小伙子听着,他只是听到了他已经知道的结果,沉默不语。

    你堂兄弟姐妹的子女,就是你第四代旁系血亲了,和她们结婚是可以的。她又继续说明着原理。

    这是无稽之谈。小伙子无奈地笑了笑:“那异父异母的兄妹间就能结婚?”

    “是。”看到对方想申辩什么“不管舆论怎样评论,法律允许。”

    小伙子沉默了一会儿,留下一块钱走了。

    看着他背影,她心中笑了笑:不允许三代以内的旁系血亲结婚,不过是人类禁止近亲通婚史上的又一步。刚才在讲述这个问题时,就感到触动了自己生命深处原始的冲动。迷迷蒙蒙,一幅原始人群居、杂交的野蛮图画在密林中的篝火边晃动,一闪即被理智之光抹掉了,留下一丝自我谴责的羞耻感。

    人类抑制野蛮、原始的性欲逐步建立文明来自我规范,并不是人类需要虚伪,而是因为需要生存。近亲通婚的部族总是最先被淘汰。

    造就一切文明的根源只是生存的需要…

    四诊室,方一泓。她面前坐着一个山东省来的女性,三十多岁,不难看,但憔悴显瘦,鱼尾纹很深。

    她叫乾惠芝。丈夫当初是工人,婚前追求她多年,现在成了摄影家,出了名,就喜新厌旧要抛弃她。她到处跟踪他。两人吵过,闹过,打过。丈夫提出离婚,上诉法院,理由是没有感情,她嫉妒,妨碍他工作。她到省妇联、省政府、丈夫单位四处告状。法院没敢判离。丈夫与她分居,发誓要离婚。有两个小孩。

    “我该怎么办?”她问。

    “我只想问你,即使法院下次还不判离,或者永远不判离,你们还可能一起正常生活吗?”方一泓耐心听完对方的长篇讲述之后问道。

    乾惠芝低头沉默。

    “他会回心转意跟你好好过吗?这个你想一想,凭你的真实感觉回答我。”

    她慢慢摇了摇头:“可是,过去是他追求我。”

    “过去只说明过去。”

    “是不是我过去让他追得太久了,所以他…”

    “不,我这儿有句格言,”她打开一个小本:“‘当爱着,以往一切都是美好的;当爱情消逝了,以往的一切痴情举动,都成为自我的耻辱。’”

    “他有第三者…”

    “我这不是法院,并不从判不判你们离婚考虑问题。我们只考虑:你如何抉择,对你一生更有利。”

    “我不能让他那么便宜。”她恨恨地说。

    “你想拖他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是吗?”

    “是,谁也别好过,他毁了我的青春。”

    “可是你拖他,同时不也拖你自己吗?”

    “我…反正完了…”

    方一泓理解对方的痛楚。离婚对于男人女人是不平等的,离了婚的男人不贬值,离了婚的女人就贬值了。“你不要这样想,不要赌气,也不要悲观,你要为自己考虑,当然还有孩子,要有重新设计生活的勇气。”

    “哪有那么容易?你们不知道,女人三十多岁离了婚,带着孩子,还说什么?”她黯然喟叹了。几个离过婚的女友劝她坚决不离,那至少可以保持一个名义上的家庭,离了婚就一无所有了。

    “我知道,我现在就是一个人带着孩子。”方一泓诚恳地说。

    坐在面前挂号的是个毛发浓黑的小伙子。你要咨询什么?门厅此时没有其他等候的人,她的声音略高了些。我老婆不和我过。他闷声闷气地说。怎么不和你过?他低着头,嘟囔了一会儿,才讲明白:不和他发生关系。你们发生过吗?发生过一次。她心中笑了笑。这么简单的事情,她就处理了。那一次是什么情况?你讲讲。对这样像小孩一样的男人,她可以毫无拘束地问。终于明白了:那一次小丈夫把小妻子弄疼了。你真笨。我告诉你办法好吗?不过你要完全听我的,一步步耐心去做。绝对不许着急。克制住自己一点。她给他讲授完了。小伙子红着脸,千恩万谢地走了,扔下十块钱。一块就行了。她追出门。不不,一百块钱我也出。跑了。有意思。

    世界上还有这样的男人,什么都不懂。她微笑。觉得自己的身体又热情,又松软,又鲜活,又有弹性,上下滋润…

    陈晓时在三诊室。他是“主治大夫”比较重要的“病人”就分到他这儿,其他诊室解决不了的“疑难症”也转过来。

    面前坐下的是个拘谨的中年男子,叫羊士奇。戴着眼镜,脸显黄瘦。环球出版社《哲学社会科学译林》杂志编辑部工作。

    “你是不是胃不好?”陈晓时端详着他,和蔼地问。

    “您怎么知道?”对方有些惊讶。这不是医院。

    “我懂点中医,来,先给你号号脉。”陈晓时略有些幽默地说道。他知道应该怎样建立自己的权威。左手,心肝肾,右手,肺脾命。号完了。再看看对方眼睛,舌苔,手整个感觉了一下,判断了一下。“你有慢性胃病,已经好几年了,还有些肾虚。疲劳了头顶疼。平时,脚后跟常疼。有慢性咽炎,用脑过度时眼睛酸困。性功能较差。”

    “对,对,对。太对了。”对方连连点头“您简直是神医了。”

    陈晓时温和笑了:“我各种爱好多一些。”

    “那我应该吃些什么药?”

    “药当然可以吃一些。但你现在最主要的是两条:一,精神要开朗;二,适当节制脑力劳动,每天进行体育锻炼。”

    “这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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