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树_第十八章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第十八章 (第10/14页)

,表达她对于一种巨大的、永恒的美的幻梦。但是不停移动的阳光把他们正坐着的房子的这边破坏了,把他们的心留在一片阴影之中。

    “我觉得不舒服,”这个叫利奥的男人说。他若有所思地捧着肚子。“总这样东游西逛不成。我得了胃溃疡,或者别的什么病。”

    他站起身来。

    他那件时髦的上衣因为在乡村小路奔波已经磨得发亮。衣服下面,脊背显得宽阔,而且仍然很年轻。艾米·帕克看着他的脊背,大声说:“你该找个医生瞧瞧,利奥。”

    “他们会拿一瓶什么毒药来敲诈你,”他说。“那种自颜色的玩意儿,我知道。”

    她从他的身边走过,离得那么近,手蹭着他的上衣。但他没有反应。

    他开始对她讲,他父亲的一位堂兄得癌症死了。

    她看出,她不会再跟这个男人接近了,或许也不会和任何别人接近了。每个人都被自身无法解决的奥秘包裹着。这个男人和这个女人已经是怀着惊讶,想起他们的rou体曾经那样没有节制,并且忘记了他们还想得到的那种乐趣。

    “于是,他们埋了赫伯伯父,”利奥说。“他的葬礼还在一张报上登了消息。写了他干过些什么,尽管没全写上。他有点儿圆滑,不过人还不错。”

    利奥的汗开始凉下来。他知道他们已经绕过危险进入一种平和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中,他可以假装没发生过什么事。他可能很快就会说个笑话——假如他能想起一个笑话的话。

    “人们当然一直在发明治所有这些毛病的办法,”艾米·帕克说。

    “晤,”他说“可不是嘛!”

    回忆起了过去。

    “读点科学方面的书可是好极了,”她说。

    她喉咙上面灰色的肌rou似乎架着一把刀子。她还看见整个早季人们来来往往践踏着的地板、土地,也都呈现出一片灰色。她把一缕头发拢到脑后。头发也是灰色的。他已经到了头发变灰白的年龄,当然这也是心平气静的年龄。

    “得去发动那辆破‘福持’了,”利奥说。

    于是他们穿过一丛丛僵硬的、钩人衣服的迷迭香,走了出来。他钻进汽车,开车走了,再也不会来了。

    这天下午,艾米·帕克开始把自己从所有那些未曾发生过的事情中解脱出来。现在既然比赛已经结束,她确实觉得自己年龄大了。不过这种心境也还自有一种优越感可以享受。这个人已经不再是她的欲望的影子了。于是她开始回想他身上那些不如人意的细节,比如脖颈上毛发生长的形状——红色的旋儿,好谈论他自个儿的习惯,还有那股薄荷味儿。慢慢地,她的皮rou不再激动不安了。她想,她会喜爱寂静的。

    她原先熟知的东西又开始回来。那株日久年深的玫瑰浑身是刺,牛角一样地坚硬。那是他们刚开始共同生活便种下的。一架踏板不易cao作的缝纫机。一只有条棕色裂缝的白水壶。她满怀信心地看着这些东西。

    但是还不到想她丈夫的时候。

    下午,来了个年轻人,问道:“斯坦太太,斯坦上哪儿去了?”她听了抬起头,着实吃了一惊。

    他就是那个小皮博迪,奥塞的侄儿。他穿着一身蓝哗叽,说好了和斯坦·帕克一起去看亨根福德的那块地。

    “怎么?乔。斯坦找你去了,”艾米·帕克边说边抬起头看了看钟。“我说不准他是什么时候离家的。反正已经有一阵子了。”

    因为她一生中的好几个年头都在瞬息间成为过去,她便无法判断时间的长短了。

    年轻人笑着,踯躅不前,不知道该干什么才好。他在熟人的老婆面前总是很尴尬。

    “我不知道该给你出什么主意,”艾米·帕克说。

    年轻的人们在另外一个高度活动着,他们的眼睛里没有这种半老徐娘。当儿子的甚至可以对母亲视而不见。这个小伙子可以做她的儿予了。他站在门旁,这样便看不见她了。他那条亮光闪闪的蓝礼服缎领带为他自己,或者是为某个正式的场合,拱起在他的胸前。

    他很快就游游荡荡地走了。她没有搞清楚他是要干啥,或者别的什么人要干啥。

    这天下午晚些时候,特别是到了夜晚,当一天的工作做完,什么都洗干净,在橱柜里或者碗架子上摆好之后,似乎是出于一种责任感,艾米·帕克被迫想起她的丈夫。他在她的心里站得原本就不太靠后,现在走到了前面。她知道,这一阵子她一直在倾听他回来的声音。风和动物发出的微弱的声音在黑暗中流动。随着时间的流逝,夜色、星光和云彩都从她的身边流走了。屋子里那几把容易损坏的椅子显得那样冷漠。

    她意识到,不管是什么事情,要发生也已经发生了,她已无能为力。她靠着一扇窗户站着,颤抖着,因为确实很冷。寂寞的星也在颤抖。然后,她把脑袋抵在窗框上,向自己的寂寥让步了。她怕这寂寥,尽管又确实期待这寂寥。

    斯坦·帕克没走出多远,就返回去拿有一百英尺长的卷尺。他本来打算带上这个卷尺和小皮博迪一块儿去丈量那块土地,结果忘了。回家的路上,他看见那辆在车辙与尘土中颠簸、闪烁的蓝汽车。他心里明自,这是一样在他期待之中同时又叫他害怕的东西。他感到他双手抓着的那个小小的方向盘是多么脆弱。种种暴力行为的幻象宛若沸腾的热血从他心中升起。当他也提起也许是一把斧子,或者是一把鎯头,或者用自己的拳头很快做出口答时,他的两片嘴唇突出,显得肥厚。

    但是走到他那幢房子前面那块洼地的时候,他看见一株株柏树在飞扬的尘土之下,沉重地、窒息般地摇动,他自己的呼吸也在喉咙里卡住了。他掉转车头,那辆车像别的旧车一样,毫无把握地颠簸着,沿着原路返了回去。他静下心来,进入非常可能是一个永恒的未来之中。或者他要做出什么决定。

    斯坦·帕克开着他那辆挺高的、样子有点儿滑稽的汽车在大路上奔驰。他脸上的肌rou似乎大部分都消失了。他驱车经过哈乐伦角,又绕到莫博雷的弯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人们继续过着他们的日子。有个老太太头戴一顶大帽子,正在剪大丽花。她确信,在这一瞬间,这是人类最重要的活动。她抬起头,手搭凉篷张望着。但是在她的眼睛里,太阳似乎生出黄色的花瓣。斯坦·帕克开着车继续奔驰。班加雷附近,有两个小孩正瞧一个罐头盒里放着的什么。他们很快就会从那里面撕出几只翅膀。在他们冷峻的目光的注视之下,整个宇宙已经缩小到那只命里注定要完蛋的甲虫那样的大小,那样的形状。

    男人驱车疾驰。他驶进又驶出显然是十分雷同的郊区。街上的行人猛地回过头来,瞧这辆难以说清是怎么回事的汽车。这辆车里也许有个什么玩意儿,什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