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一代年轻人_第十二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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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第1/4页)

    第十二章

    送走了德光大伯,慕蓉支回到集体户门前,她意外地发现,程旭的小屋里有了灯光。

    他回来了!

    仿佛有一块巨大的磁石,在吸引着慕蓉支,向程旭居住的小木屋子走过去。

    集体户灶屋的门已经关上了,整个大祠堂里,也已经声息全无。初秋的下半夜,凉意已经很重,不知名儿的小虫子,在草丛、墙角里单调无味地鸣叫着,夜显得特别地静。

    慕蓉支到山寨,已经有了三年的历史,可她从来没有一夜,这么晚回到集体户来。她也从来没有在夜半三更的时分在屋外呆过。此刻,她的心不由得跳动得激烈起来。

    已经走到程旭的小木屋门前了,慕蓉支伸出手去,刚想推门,程旭上半夜在路旁岩洞里粗声对她说的话,又在她耳边响了起来。慕蓉支的手,伸到半空中又停住了。他不许我再同他接近,生怕连累了我,他已拿定了主意,就会那么做的。万一我敲门,他看见了是我,又对我那么厉声说几句,我、我怎么办呢?再说,敲开了门,我又对他说什么呢?叫他逃吗,刚才都对他说过了,他不会逃。告诉他韩德光老汉已经去公社问询了吗,那还不知有没有效呢,说了也没用。

    慕蓉支转过身,又向集体户门口走去。当她刚掏出钥匙,要开灶屋的门时,又忍不住向小木屋子望了一眼,灯光还亮着,这个人,明天就要被逮捕了,他在做些什么呢?

    一种强烈要知道他在干啥的愿望,像陡涨的潮水般涌了上来,撞击着她的胸怀,支配着慕蓉支,又走到小木屋跟前来。但是她又不敢敲门,只得再走回来。就这样,她在大祠堂和小木屋子之间,踟蹰着,徘徊着,来来回回不知走了多少趟。

    表上的指针告诉慕蓉支,现在已经是下半夜的四点半钟了。要不了两个小时,天就要亮了。天亮之后,那一天…

    慕蓉支不敢往下想。突然,另一个念头跳了出来,天快亮了,如果自己还不回去睡觉,第二天一早,素琳和玉琴发现自己一夜未睡,会说些什么呢?集体户的知青们,又将说些什么呢?以后传开一些不堪入耳的流言飞语,将怎么洗刷得清呢?

    她不再犹豫了,她实在禁不住,非得看他一眼,才能回屋去睡觉。她几大步走到小木屋侧边,确定了身后左右都没有人,她凑近板壁,透过缝隙,向小木屋里望去。小木屋里,一切依然如故;程旭用墨笔写的贴在墙上的农谚、煮饭吃的煤油炉子、几只碗、一双筷子、一只箱子架得桌面那么高,上面铺一张厚塑料布,权当“桌子”桌子上放着几叠书、一支黑杆钢笔、一瓶墨水、一只用长瓶子自做的小油灯,煤油快燃尽了,灯焰在“扑闪扑闪”地跳跃。

    这一切,都在煤油灯光里,呈现在慕蓉支眼前,唯独不见程旭。慕蓉支换了一个位置,看清了,程旭睡的那张床上,白纱布帐子已经放下了。显然,他睡了,忘记吹熄油灯。

    慕蓉支心里一阵酸楚难忍,转过身子,回到集体户里去。

    悄悄地扑倒在床上,她连衣服也没脱,就无声地、身疲心碎地把头埋在折叠着的被窝里。

    一天一夜的疲倦、劳累、困顿,浑身上下筋骨酸痛,脑神经在突突地跳动,深沉的悲痛涌上心头,慕蓉支仿佛是一个濒临深渊的人,四肢发凉,睁大了双眼瘫在床上。

    黎明的灰蒙蒙的晓色刚刚进了她的寝室,她就惊骇地感觉到了。她翻过身背靠着没有打开的被子,愣怔怔地盯着床架子,等待着这可怕的一天里将要发生的事件。

    像所有天晴气爽的秋日的早晨一样,小雀儿在大祠堂后面的树枝、竹梢梢上跳上蹦下,叽喳啁啾,百鸟的清晨大合唱从寨外的林子里传来。勤劳的老农,肩扛着扦担,手持着镰刀,上坡割草去了。醒过来就要出来玩的小娃崽,在露水还没干的寨路上逗狗、撵鸡、追鸭子。有人去水井边挑水,有人到园子里掏菜,有人在堰塘边洗布片。鸡公车从寨路上“吱嘎嘎吱哑哑”地响着。满寨的公鸡,长一声短一声地啼叫着。

    刘素琳醒来,伸手撩开帐子,看到慕蓉支面容憔悴,头发零乱,满身衣服皱得扭成一团斜躺在床上,一双大眼睛红肿红肿,像熟透了的桃子,白皙的脸上显出迷离失神的模样。她吃惊地望着慕蓉支,低声呐呐地问:

    “你,你一晚上都没睡?”

    慕蓉支像不认识刘素琳一般,痴呆呆地凝望着自己的好朋友。要在往常,她的泪水又会夺眶而出了。但经过了昨晚那一系列的遭遇,她不哭了,只是把眼睛睁得出奇地大,直瞪瞪地瞅着刘素琳。

    刘素琳的心也像被什么蜇痛了一样。她明白,慕蓉支受到的打击太大了,你看她那副模样,完全变了样子。刘素琳脸上露出同情的神色,赶紧穿上长袖衬衣,床也顾不得叠,就坐在慕蓉支床沿上,轻声安慰道:

    “别难过了,支,事已至此,赶快吸取教训吧!”

    慕蓉支的眼波一闪,瞥了刘素琳一眼,眼前的刘素琳,面庞模模糊糊的,她的声音像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一样。

    “一晚上没睡觉,你今天别出工了,”刘素琳见慕蓉支瞅了自己一眼,接着轻声细语地说:“在屋里好好睡一觉,起床之后,把过去的事情一刀割断它。”

    “是啊,慕蓉,该有个明确的态度了!”周玉琴被刘素琳的说话声惊醒了,也从帐子里探出头发蓬乱的脑袋说:“你昨晚上到哪儿去了,老等你不来。”

    屋里的两个姑娘在说话,整个集体户的知青也在山寨清晨的喧嚣中起了床,灶屋里开始热闹了。男知青挑着水桶去水井边担水,女知青忙着捅灶,扫灶屋,煮早饭。有人站在门外伸懒腰,有人到山墙边的沟渠旁刷牙,有人在灶屋门口梳头,把一块圆镜子挂在门搭扣上。初来一看很宽敞的灶屋,这时候就显得拥挤了。

    今天的情形和往日有所不同,没有人互相开玩笑,也没人故意拉开嗓门,有意吵醒还没睡醒的知青,连平时最爱听半导体的冯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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