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主底儿女们_第十二章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第十二章 (第7/15页)

生气的白色:黎明来临了,可以看见脚下的潮湿的石板路和三步以内的水田和草坡。走到吴芝惠家附近的时候,他们听见了嘹亮的鸡啼。在这样的早晨,他们对一切有特殊的,清晰的感觉。他们觉得这个完整的世界在沉默地,有力地运动着。

    他们走进了潮湿的、静止的竹林,雾里的光明更安静,更有生气:他们走到了水塘边上。水塘静止着,雾气在水面上滚动,水内有黑白分明的投影。

    他们站了一下。没有吴芝蕙,她没有来。

    赵天知想,他爱这个女子,不管这个世界同意与否,他要把她带到远方去。对这里一切他已经厌恶,只有她、吴芝蕙,是他底希望;他要爱她,对她忠实,一直到死。看见水塘的时候,他完全明白了他底这个思想底意义。他严肃、注意,动作灵活。蒋纯祖注意着他,觉得他底眼光很可怕。

    吴芝蕙没有来,于是他们走到门前。然后他们退到竹林里去。天亮了,赵天知面孔打抖。

    “没有希望了!”他低而迅速地说,立刻走出竹林。

    他请蒋纯祖替他站在大门口,他迅速地绕到后面去,在浓雾中爬过了矮墙。他曾经来过吴芝蕙家,知道它里面的道路。他学过军事学,而由于经验,他在任何时候都注意他底周围底地形、方向、道路:这是一种非常的兴趣。现在他又用得着这个了。

    假如能够得到这个女子,他便是最幸福的人了:他无声地,迅速地走过后园,打开了园门,因为这是为逃脱所必需的。他绕过碉楼,走进了黑暗的厨房,然后他便在地上爬行,听见声音,他便伏着不动。他进了庄院内部的小天井,这里有路通后园。他爬到吴芝蕙底窗下,站起来,用舌尖舐破窗纸。

    床前灯火,已经快要熄灭,显然是点着过夜的。吴芝蕙睡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窗户,眼光疲倦、迟钝、痛苦。赵天知轻轻地叫了一声,她露出恐怖的表情坐了起来。“打开窗子。”赵天知小声说。

    她轻轻地,迅速地跑到窗边:她未披衣服,寒颤着。“你走开!走开!”她说。

    “让我进来!”赵天知愤怒地说。

    “他们知道了!”

    赵天知战栗着。这时左边起了叫声,接着吴芝蕙底肥胖的母亲披着衣服走了出来了。

    事情是这样的:母亲极端地憎恨鸟枪,因为他是败家子。鸟枪常常偷窃家中的财物,母亲发誓不再给他一个钱。…昨天晚上,他装出严重的,轻蔑的样子来,透露了一句话,要挟母亲。母亲和他大闹,终于他用这个消息卖到了几块钱。

    鸟枪胜利、喜悦、兴奋。当里面大闹起来的时候,鸟枪正在门口;他是偷偷地跑到门口去的,他不知道赵天知已经进来了。由于武侠小说式的奇想,他非常的感动,他觉得这正是他保卫家庭,大显身手的好机会。

    他打开门,摆好姿势,非常的英武,先把枪口伸了出去。

    “好男儿奋勇争先,冲呀!”他叫,冲了出去。

    雾罩仍然浓密,冲锋的鸟枪没有看见蒋纯祖。蒋纯祖首先看见了枪口,他提起他底大木棍,闪到墙边去,鸟枪冲了出来,打了一个旋,瞄准池塘。

    来不及收回他底得意洋洋的姿势,他看见了蒋纯祖。他恐惧、羞耻,做了一个鬼脸,站住不动了。

    “你来罢,我不怕你了,”他底表情说,他不停地挤眼睛,看着池塘。

    蒋纯祖愤怒地笑了一笑。听见了里面的叫声,他迅速地走了进去。于是鸟枪追着他,在他后面站下来,瞄准他。又追了几步,又转下来,瞄准他。一共瞄准了四次,蒋纯祖走进了院落。

    赵天知已经被包围了。在他底周围,爆发着叫骂、诅咒、怒吼、他站着不动,含着愤怒的痛苦的笑容。显然的,吴芝蕙家底愤怒的男女们,对于这个卑贱的家伙,再不能饶恕了。

    有人喊叫拿绳子来。吴芝蕙底大哥走了上去,向赵天知底胸上极其猛烈地击了一拳。但赵天知毫不防御自己,他倒到窗户上去。他底眼睛静止,可怕。他底眼光忽然变得透明,好像黑暗中的猫。

    “天知,走开!”蒋纯祖大声喊,战栗着。

    赵天知不动,以猫的眼光看他。他忍受了第二拳,咳嗽了两声。他觉得挨打很快乐。接连的残酷的打击使他从绝望、迷乱、犹豫中醒转,面对着命运,变得坚决,顽强。他想,这就是他底纯洁的,高贵的仙女带给他的一切。他觉得生命很简单,这一切很好;他有奇异的,人们常常在愤怒中感觉到的,强大的快乐。

    蒋纯祖恐惧,屈辱、愤怒,走了上去。他突然地吼叫起来了。他明白他要拯救他底朋友;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被击倒了。但他清楚地,有力地看到赵天知底猫般的眼光。这眼光突然地更明亮,赵天知取出了他底锋利的刀,举在头上。

    吴家底人们退后了几步。蒋纯祖明确地知道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他爬了起来,冷笑着。他向鸟枪瞥了一眼:大概因为人太多的缘故,鸟枪无法冲锋;鸟枪底眼睛睁到了最大的限度,瞪视着。

    “天知,走开!”蒋纯祖喊。他试出来吴家的人们已经放松了。

    这是在这个浓雾的小院落里短促地发生的一切。吴家底人们,不管这一切是怎样造成的,在现在是有着道德的愤怒。但这是一种乡野式的自大,当赵天知举起刀子来的时候,他们底道德的愤怒便撤退了:他们觉得和赵天知这样的人流血,是不值得的。

    赵天知突然转身,跳起来一脚蹬开窗户,迅速地跳了进去。

    吴芝蕙披着衣服站在房中,苍白、恐怖。

    “跟我走!”赵天知说,脸打抖。

    她看着他。他跑过去打开门,站在门边。

    “跟我走!外面是自由!”他说,指着门外。

    “饶了我吧。”吴芝蕙说,低得几乎听不见。

    “走不走,说!”赵天知凶恶地说,看了刀一眼。吴家底人们出现在门口了,拦住了门。

    “她是我的!”赵天知向他们叫:他明白这句话底意义。“走不走?”他向吴芝蕙厉声说。

    “不走。”吴芝惠回答,同时退到床边。

    “我们底关系完毕,我底责任尽了!”赵天知大声说,然后迅速地跳上窗户,跳了出来。

    他们迅速地步出门,走过池塘、竹林、土坡;飘浮着的浓雾里有太阳底金色的光。他们沉默着,他们差不多是在奔跑。在一个斜坡顶上,赵天知停下了;他咳嗽,用手接住吐出来的痰,蒋纯祖看见了血。

    “怎样?”蒋纯祖恐惧地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