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主底儿女们_第四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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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第5/7页)

会得到多少呢?他们仍然要愚昧、恶劣、终生受苦么?应该爱他们,应该以理智的爱心来统治,但究竟怎样相爱?汪卓伦经验到,他底舰上的兵士们,有时异常良好,多半的时间却是困顿而顽劣,激起他底愤怒,使他痛苦的。

    究竟有谁担负中国底将来,汪卓伦不能找到。假如能够得到较好的境遇,汪卓伦将为这个题目献身,而重新得到生命底寄托。但现在,他是只能寄托于等待在他底前面的那一个悲凉的战役了。

    被派到马当后,汪卓伦底这只小舰就和两只汽轮一道,忙碌地从附近装载建造要塞的器材和石块。随后,汪卓伦就随同要塞上的专家们,在封锁线外布雷。布雷以后的第二天,没有接到新的任务,汪卓伦驰到对江去打扫舰身。这是一艘漆成灰绿色的,有江轮一般的舱房的、陈旧的小军舰。

    天晴朗,江流在冬季的阳光下从容地流动。江岸上的林木,站在静肃的空气里。各处有光采在闪耀。敌机底轰炸在午前十点钟开始。第一批六架,高高地飞过顶空,第二批三架,向要塞和封锁线投弹。其次又是三架。

    轰炸开始的时候,兵士们自动地停止打扫,带着好奇的、兴奋的态度散在甲板各处观看。汪卓伦愤怒地、阴沉地走出来,命令兵士们各就自己底位置。敌机投下的轻磅的炸弹,落在封锁线前后,激起愤怒的、美丽的水花,落在要塞底掩蔽部底周围,掀起泥土和烟尘。要塞底高射炮清脆地、连续地射击,在温和的阳光下,给予亢奋的印象;洁白的烟朵在天空中漂浮,以它们底沉静表现这个热列的、兴奋的战争。敌机飞开,高射炮沉寂,弹烟和尘土在山坡上漂浮,有了短促的、绝对的寂静。然后,金属的沉重的声响重新从南方的天空里传来。

    舰身因强大的水狼而轻微地在寂静中摇晃。兵士们都静肃地回到各自底位置上去。汪卓伦,在第一次的那个短促的战争里,是站在驾驶台上。第二次的机声传来时,汪卓伦皱眉看着远空。三架轻轰炸机迅速地近来,向江面俯冲了。汪卓伦迅速地判断舰上的高射机关枪能够向俯冲的敌机射击,跑出驾驶台,向前甲板跑去。敌机迫近来,吼声可怖地增大,汪卓伦迅速地跳到机关枪座后面。他底这个行动,虽然很镇定,却是无益的;那两个机关枪手,未看他一眼,瞄准第一架敌机,手腕颤抖,开始射击。同时要塞底高射炮开始射击。汪卓伦,蹲在枪座后面,紧张地凝视那一架俯冲下来的敌机。汪卓伦,在极度的紧张里,听不见一切声响。他觉得舰身突然强烈地向左倾斜;被自己底责任警觉,他迅速地站起来,舰身又向右倾斜。炸弹落在离右舷两丈远的水面上;那个被炸弹所激起的巨大的波狼,是一直扑击到驾驶台上。一个蹲在右面的炮座边的兵士,被卷到江里去了。

    另外的两架敌机,俯冲着向要塞投弹。那第一架,在第一颗炸弹落下后,爬到较高的空中,沿江面打旋,重新在舰首的空中出现,开始第二次的俯冲。汪卓伦站在枪座旁边,凝视着它。舰身还在摇晃;机关枪开始射击。汪卓伦,被这个战争底雄大的力量激动,觉得自己是清醒了。他为什么要跑出驾驶台,他现在已不能记得,但他觉得,他底这个行动,是正确的。如他所希望的,他是直接地、清醒地面对着凶恶的敌人了。那个庄严的、谦逊的东西在他底心中出现,他听得见一切声响,并注意到一切。他未回头,但感到有一个兵士疾速而敏捷地爬到右侧的那个可怜的炮座里去,以代替那被水狼卷去的一个。

    “多么好!也许我马上就可以碰到!”汪卓伦想,敏捷地伏倒,但仍然凝视着敌机。机关枪射击着,同时那一座小钢炮怒吼,舰身震动了。接着是一个更大的、可怖的震动。炸弹击中了舰尾。

    这艘小舰,是除了向敌机底射击声外,别无声音,接受了这个可怕的打击。敌机在投弹后爬高,射击声停止,舰尾迅速地下沉,但寂静笼罩着全舰。汪卓伦凶恶地、坚决地盼顾。在枪座后面,那两个枪手,因失望而凶恶,眼里有火焰。汪卓伦迅速地向舰尾跑去。兵士们跑出舱,涌在廊道上,失望地沉默着。

    那个年青的领江喘息着跑到后舱口,大声地向机器间喊叫着,然后又跑向汪卓伦。汪卓伦以一个严肃的微笑迎接了他,看着他底涨红的、流汗的脸。舰尾开始沉没,兵士们全体拥出来了,而那个险恶的仇敌开始在天空作第二次的旋转。汪卓伦,黄白而烧灼,扶住左舷的栏杆,严肃地微笑着凝视着兵士们。

    “现在这样!”突然的,他以洪亮的大声说;“大家设法离开!”

    于是他凝视着空中的那个仇敌。兵士们沉默地、陆续地跳下水去,泅向左岸。

    那个骄傲的仇敌,在阳光中闪耀着漂亮的机身,开始作第三次的俯冲。舰首已经离开水面,但那两个枪手和炮座里面的那三个炮手仍然开始射击,发出愤怒的、绝望的火焰。汪卓伦跑到前面来,那个年青人,依持着他底镇定,跟随着。汪卓伦看到了那两个枪手眼里的冷酷的光芒。

    机枪从空中扫射下来,那个年青人倒下了,同时,一个枪手滚出了枪座。汪卓伦迅速地爬近去,企图代替他,但一个猛烈无比的力量把他击倒,使他滚到舱边。

    “好极了!”汪卓伦想,抓住身边的绳索。

    敌机已经飞开了,但汪卓伦看见,在强烈地倾斜着的、涂着血污、被炸得弯曲的甲板侧面,那座小炮,炮口向天空直举,依然在狂怒地射击着。

    汪卓伦看着这个高举的、狂怒的炮口,觉得从这个炮口,中国底目的,以及他,汪卓伦底目的已经达到了,突然小孩般哭出声音来。

    “只有中国能够打这样的仗,好啊!”他哭着高声说。那一架敌机,迅速地飞向高空,向它底两个伙伴追去了。破烂了的舰只慢慢地沉没,有时向左轻微地倾斜,有时又向右。各处的破铁堆里有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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