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全传_第八三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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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三章 (第5/10页)

了堂子”的顾虑,当然要提出来,载漪力言无碍,说将炮架子筑在东安门外北夹道,自北往南打,炮弹越过堂子,落在英国使馆,方始爆炸,决不致危及要地。

    慈禧太后觉得言之有理,便召荣禄进宫,当面交代。这一下无可推诿了,荣禄只得答应,不过提出一个条件,大炮不能借给甘军,得由他自己派队伍cao作。慈禧太后也同意了。

    大炮是在荣禄亲自指挥的武卫中军中,专有一个“开花炮队”统带名叫张怀芝,字子志,是出驴皮胶的山东东阿县人,天津武备学堂出身。学炮科的脑筋比较清楚,张怀芝拉炮入城,架好炮位,校好表尺,心想,这一炮下去,聚集在英国公使馆内的各国公使,什九送命,杀了一个克林德,已经引起轩然大波,杀尽各国公使,责任岂不更重?

    这样一想,便严诫“炮目”非自己亲自在场下令,任何人指挥开炮,皆应拒绝。叮嘱再三,方始上马,直奔荣禄府第求见。

    荣禄那有工夫接见一名炮队统带,派人来问,何事求见?张怀芝答说:“大炮已经校准了,只要开炮,一定打中英国公使馆,倘若落在别处,甘领军法。不过,没有中堂的亲笔手谕,决不开炮!”

    “怎么着?这还得中堂下条子吗?”

    “是!”张怀芝答说:“非下不可。”

    来人不发一言,回身入内,将张怀芝的态度据实转陈。荣禄听罢,默无一语,只在书房里绕圈子。

    这是他从做官以来,所遇到的最大的一个难题,也是一生公私大小事故中最难作的一个决定。如果违旨,且不说将从此失宠,而且,载漪在洋人与义和团的激荡包围之下,昏瞀狂悖,心智失常,说不定就会做出不测的举动,性命或恐不保。倘或遵旨开炮呢,这个祸就闯得不可收拾了。一世声名,付之流水,犹在其次,将来惩办祸首,这一纸交与张怀芝的手谕,便是死罪难逭的铁证。

    足足徘徊了一个时辰,张怀芝等得不耐烦,托人来催问,荣禄无奈,只好这样答说:“你告诉他,已经给了他命令了,还要什么手谕?”

    来人如言转达,张怀芝却更冷静“不错,”他说:“中堂给了我命令,教我拉炮进城轰英国公使馆。不过,炮兵的规矩跟别的不一样,到了阵地上,一切都布置好了,还得指挥官亲口下令:‘放!’才能放。劳你驾,再跟中堂去回。劳驾、劳驾!”说着,还行了个军礼。

    此人无奈,只得再替他走一趟,刚一转身,却又为张怀芝喊住了。

    “请慢!有句话,请你千万跟中堂说到,要手谕!”张怀芝又加了一句:“口说无凭。”

    “好了!俺替你说到。”那人cao着山东口音,微微冷笑:

    “老乡,你那个统带,大概不想当了。”

    话虽如此,倒是很委婉地替他将话转到,荣禄叹口气说:

    “这个家伙好厉害!简直要逼死人。”

    于是,复又徘徊,心口相问,终于想出一条两全之计。但此计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倘或张怀芝不能领悟,还是白费心计。转念到此,又叹口气“看造化吧!”他说:“你告诉他,手谕没有,炮要照开。反正宫里听得见就是了。”

    “是!”“你倒是把我的话听清楚了!”荣禄特别提醒:“照我的话,原样儿告诉他,不能少一个字,也不能多一个字!”

    那人复述了一遍,只字无误,回出来便跟张怀芝说:“中堂说的:‘手谕没有,炮要照开。反正宫里听得见就是了!’”

    张怀芝愣住了“这,”他问:“中堂是什么意思呢?”

    “谁知道啊?你回家慢慢儿琢磨去吧!”

    张怀芝怏怏上马,一路走,一路想,快走到东安门时,突然悟出荣禄的妙用,顿觉浑身轻快,心怀一畅。上得炮位,亲自动手,将表尺拨弄了好一会,方始下令开炮。

    “注意目标,正前方,英国公使馆。”张怀芝将“英国公使馆”五字喊得特别响,停一下又大吼:“放!”

    炮目应声拉动炮闩,一声巨响,炮弹破空而起,飞过城墙,接着又是一声巨响,只见外城正阳门大街与崇文门大街之间,烟尘漫空,却不知炮弹落在何处?

    荣禄的住宅在东厂胡同,离东安门不远,因而炮声震撼,格外觉得惊人。他没有想到张怀芝会这么快动手,意外之惊,更沉不住气,从藤榻上仓皇而起,一叠声地喊:“快拿千里镜,快拿千里镜!”

    一面说,一面往后园奔去,气喘吁吁地上了假山。京中大第,多无楼房,只好登上假山,才能望远,等千里镜取到,向南遥遥望去,烟尘不在内城,方始长长地舒了口气。

    “请陈大人来!看炮弹打在那儿?”

    “陈大人”就是署理顺天府府尹陈夔龙。因为荣禄要问炮弹落在何处,得先查问明白,所以隔了好久才到。

    “炮弹落在草厂十条。”陈夔龙答说:“山西票号‘百川通’整个儿没了。”

    “伤了人没有?”

    “怎么能不伤人?大概还伤得不少,正在清查。”

    “可怜!”荣禄摇摇头“无缘无故替洋人挡了灾!”

    “中堂!”陈夔龙诧异:“莫非…?”

    “咱们自己人,说实话吧!张怀芝这个人,总算有脑筋,有机会得好好儿保举他。”接着,荣禄将张怀芝来要手谕的经过,约略说了一遍。

    “中堂真是‘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不过也亏张统带居然体味出中堂的深意,这一炮虽说伤了百姓,倒是救了国家。”

    “是啊!伤亡的请你格外抚恤。不过,不必说破真相。”

    “是,是!夔龙不能连这一点都不明白。不过,皇太后面前,就这一声响,能搪塞得过去吗?”

    “我自然有法子。”荣禄突然定神沉思,好一会才说:“凡事预则立。筱石,有件事,你悄悄儿去预备,备二百辆大车在那里。”

    听得这一声陈夔龙立刻就吸了口气。京官眷属,纷纷逃难,甘军又横行不法,到处截车装军械、装“掳获”的物资,那里还能弄得到二百辆大车。

    “筱石,”荣禄见他面有难色,不等他开口,先就说道:“你的前程,一半在这趟差使上。再跟你说一句,什么事都没有这件事要紧。”

    陈夔龙恍然大悟。翠华西幸,荣禄在替慈禧太后作逃难的打算了。

    于是他问:“什么时候要用?”

    “但愿不用!要用,可是说要用就用!”

    陈夔龙心想,天津是京师的门户,两宫如果仍如当年避往热河,启驾之期视天津存亡为转移,及今着手找车,还不致误了大事,因而很有把握地说:“但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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