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全传_第六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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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第7/9页)

思索了一下,挥毫如飞,倾刻间就写完了一张信笺,立刻又取一张,接着写下去,一口气写了七张才搁笔。

    这七张信中,没有一句套语,看来是个极其切实的“条陈”首先就说了所以“函陈”的原因,然后建议恭王要“示人以无为”梓宫不妨多叩谒,太后却要少见面,同时透过醇王夫妇的关系,向两宫太后申明赞成垂帘,但不能cao之过急的苦衷。

    至于试探垂帘,朱学勤所设计的发动清议,需要加紧进行,下一步就看肃顺他们的反应而定,他们如果是无可无不可,则只要有个御史,上一道奏折,正式提出垂帘的建议,原折发交王公大臣、六部九卿、翰詹科道,妥议具奏,则水到渠成,当然最好,但多半不会有这样顺理成章的好事,那就得陈兵示威了。

    对于这一点,曹毓瑛不肯多写。他心目中原有个胜保,可是胜保桀骜不驯,令人不能没有戒心。所以到底是调怎样一支兵来镇慑肃顺,他觉得最好由恭王自己来决定,而且,笼络胜保的工作,文祥和朱学勤已经在做了,也不必再多费笔墨。

    信中没有收信人和发信人的名款,最后只写上“两浑”二字,又加上一句:“阅讫付火。”然后开了信封:“鉴园主人亲启”这是恭王的别号。

    在未曾封缄以前,他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慢慢踱到窗前,望着熹微的曙色,通前彻后地考虑了一番,忽然觉得世事如棋,翻覆甚易,这里通宵不寐在计算肃顺,也许那面肃顺、杜翰他们,也正是如此在计算恭王,有此警惕,越发谨慎,便在信上特加一笔,劝恭王早日回京,好松弛对方的戒备。

    一切妥帖,差不多也就到了每日应该入宫的时刻,稍稍假寐,便即漱洗早食,套车到军机处。同事比他到得早的还有,就是那最近正在拚命巴结上进的郑锡瀛。

    曹毓瑛是个深沉有涵养的人,这十几天来,郑锡瀛飞扬浮躁,而他的态度,依旧保持着同事间应有的礼貌。但这天一早相见,郑锡瀛却又一变往日的妄自尊大,满面含笑地招呼过了,跟着走了进来,显然的,这是有话要说。

    “琢翁!”等他刚一坐下来,郑锡瀛便凑在他身边,低声说道:“昨儿我听怡王在说,今晚上请恭王,陪客有你。”

    “喔,”曹毓瑛心想,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何必摆出如此郑重的姿态?真个可笑!心里有此一念,便有意装得吃惊的神气“啊!怎么挑我来作陪呢?还有什么人?”

    “有他们‘八位’,还有几位王爷。”

    “不是说那些贵人。我是说咱们这里的同事。”曹毓瑛紧接着又加了一句“当然有你罗!”

    “没有,没有。除琢翁以外,别无他人。”

    “这,这…,”曹毓瑛把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作个废然的神态“这我倒不便去了。”

    “何以呢?”

    “让别人看着,仿佛我拚命在巴结似地。”

    话中有刺,郑锡瀛听着不是味,强笑道:“那也谈不到什么巴结不巴结,做此官、行此礼,‘堂上’看得起咱们,咱们还能端架子吗?”

    “对,对!”说着,他把公事移了移,表示不想谈下去了。

    郑锡瀛自觉没趣,逡巡离去。曹毓瑛随即也把这件事丢开。等军机大臣到齐,发下前一天进呈的奏折,检点一遍,或者是例行公事,或者是交部核议,并无立刻要办的急件“上头”也不曾“叫起”这是十分清闲的一天,便在心里盘算,如何把那封信秘密送给恭王?

    一个念头还未转完,有个侍应奔走的“苏拉”到他面前躬身说道:“怡王爷请!”

    到了对面屋子,只有怡、郑两位在,请过了安,照“坐听立回”的规矩,在下首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怡王先吩咐了几件公事,然后说道:“琢如!今儿晚上请恭王吃个便饭,奉屈作陪。国丧不宴客,我就不下帖子了。你早些个来,大家聊聊。”

    “是,”曹毓瑛站起身答道:“我早早到府里伺候。”说着,退后两步,正要请安退出,怡王又把他喊住了。

    “请等一下,”他问:“王少鹤是怎么回事?仿佛挺不痛快似的。”

    王少鹤就是王拯,在军机章京中,资格也很老了,但他志不在此,希望外放,这一次学政掣签,没有掣着,已是大为失望,后来又听说签筒中根本没有他的名字,连个候选的机会都不给,便十分生气,告病假要回京城。这段经过,曹毓瑛是完全知道的,如果照实回答,必定招致上官的反感,不能不替他遮掩一番。

    “没有怎么不痛快。他身子不好,精神差了,看上去象是不大爱理人。”曹毓瑛又说:“请王爷赏了他的假吧!”

    “给假可以,不必回京。就在这里养病好了,反正回銮也快了。

    听语气,怡王对王拯的“误会”是消释了,曹毓瑛欣然答应。回到自己屋里,随即写了封信,通知王拯,不必上班,在寓养病。接着又把怡王交代的几件公事,分派了下去。由于这一阵耽搁,便把要送信给恭王这件事,暂时抛开,直到交班那一刻才想了起来。

    他在想,这封信最好由醇王转交,但自己又不便去拜访醇王,得要另外托个人。正好这时候许庚身来商量班务,毫不费力地就找到了最妥当的人。许庚身也是可共机密的人,而且醇王与他投缘,常有往还,请他去投这封信,丝毫不着痕迹。

    于是,等屋中无人时,他低声说道:“星叔!我有事奉托,有封信请顺道面递朴庵。”

    朴庵”是谁?许庚身楞住了。刚要发问,见到曹毓瑛的那封信上写着“鉴园主人”才恍然大悟,是指醇王。他们平时背后谈到王公亲贵,很少直称他们的别号,所以一时想不起来,而曹毓瑛此时对两王不称爵名,但称别号,又可知那是要避人耳目的密札,于是点点头说:“我知道了,是请朴庵转递。”

    “对了!”曹毓瑛又说“函中所叙,此时无暇奉告。一半天到我那里来细谈吧。”

    “好。”许庚身取只空白封套,把那封信装在里面,拿在手中,扬长而去。

    等退值回家,也不过刚刚才换了衣服,许庚身已派人送了信来,寥寥数语:“委事妥办,前途允即亲递。度此时已达览矣。”

    曹毓瑛看了这封短简,知道醇王已能了解到他给恭王的那封信,十分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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