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全传_第三五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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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五章 (第3/9页)

了簇新蓝洋布棉袍的俊仆。张英麟始而诧异,继而恼怒,这样擅闯客座,是极不礼貌的行为,正想开口叱斥,只见王庆祺已在跟那少年搭话了。

    “尊驾找谁?”

    “找那唱《镇澶州》的。”华服少年答说,声音平静从容,但听来字字如斩钉截铁,别具一种威严。

    王庆祺看到那少年的帽结子是一块紫红宝石,心想大概是那家王府中的子弟,荫封的镇国公之类,公爵的顶戴,不就是宝石吗?

    有此警觉,王庆祺不敢怠慢“喔,就是我。”他说“偶尔消遣,不中绳墨,贻笑了!”

    华服少年点点头:“不必谦虚。唱得很好,弦子也托得好。”

    “那是敝友。”王庆祺指着张英麟说。

    华服少年看着他微微笑了一下,接着转脸又对王庆祺说:

    “你能不能再唱一段我听?”

    王庆祺回脸去看张英麟,他脸上是困惑好奇的神色,也没有发觉王庆祺的征询的眼色,那就不管他了。“可以!”王庆祺说:“我再唱一段二六,请教!”

    张英麟这时有些如梦方醒的模样,既然王庆祺已经答应人家,自然不能不算,便拿起胡琴,坐了下来。那俊仆却不待主人逊座,自己动手端了张椅子,放在王庆祺对面,用雪白的一块手绢擦干净,才叫一声:“大爷!”

    大爷便毫不客气地坐了起来。听胡琴“隆得儿”一声,王庆祺张口就唱,同时把一条腿踡曲着,做成一个“金鸡独立”的姿势,两手合在一起搓弄着,是耍手铐上的链子的“身段”这就不用听,便知王庆祺唱的是《白门楼》。

    王庆祺因为有知音之感,这段《白门楼》唱得格外用心,把穷途末路,万般无奈,以及犹存万一之想的贪生的哀鸣,曲曲传出。等唱完了,放下腿来,拱拱手矜持地笑道:“见笑,见笑!”

    “真不错。”华服少年问道:“你在那个衙门当差啊?”

    “我在翰林院。我叫王庆祺。”

    “喔!”华服少年问道:“你是翰林吗?”

    “对了!”王庆祺答道“翰林院检讨。”

    “那么你是戊辰科的罗?”华服少年问。他的算法不错,王庆祺应该是同治七年戊辰科的进士,点为庶吉士,到同治十年大考、散馆、留馆,授职为检讨,不然就该转别的职位了。

    但王庆祺却不是“我是庚申科的。”庚申是咸丰十年。

    “中间因为先父下世,在籍守制,所以耽误了。”

    华服少年又指着张英麟问:“他呢?”

    “这是张编修。”王庆祺代为回答。

    “你们是同年?”

    “不是!”这次是张英麟自己回答:“王检讨是我前辈,我是同治四年的。”

    “你是山东人?”华服少年问他。

    “山东历城。”

    “名字呢?”

    这话问得很不客气,张英麟怫然不悦,但就在这时候,王庆祺抛过一个眼色来,他便忍气答道:“张英麟。”

    华服少年点点头,转脸向他的俊仆看了一眼,仿佛关照他记住了这两个人的名字似的。

    “今天幸会。”王庆祺将手一伸肃客“不嫌简慢,何妨同饮?”

    “不必!”华服少年摇摇头又问:“你的小生戏是跟谁学的?”

    “我是无师自通。喜欢徐小香的路子,有他的戏,一定去听,有时也到他的‘下处’去盘桓。日积月累,自觉还能道得其中的甘苦。”

    “‘下处’?”华服少年回头问他的俊仆:“什么叫‘下处’?”

    “戏班子的所在地叫‘大下处’。”王庆祺答说“成名的角儿,自立门户,也叫下处。”

    “喔,那就是说,你常到他家去玩儿?”

    “对了。”

    “最近外头有什么新戏?”

    “很多。‘四箴堂’的卢台子,编了好几出老生戏…。”

    “我是说小生戏。”华服少年打断他的话说“生旦合串的玩笑戏。”

    “这…,一时倒想不起来。”

    谈到这里,一直侍立在旁的俊仆开口了“大爷!”他说“请回吧!别打搅人家了。”

    华服少年点点头,站起身来把手摆了两下,似乎不教主人起身送客。然后,踏着安详的步伐,回身走了。

    “这是什么路道?”张英麟不满地“好大的架子!”

    “轻点!”王庆祺说“我猜是澂贝勒。”

    “不对。澂贝勒我见过。”

    “反正一定是王公子弟。慢慢儿打听吧。”

    话虽如此,王庆祺年下要躲债,避到他京东的一个同乡家,没有闲心思去打听。送灶那天,张英麟不速而至,一见面就说:“我找了你好几天,真把我累坏了!”他又放低了声音,叫着他的号说:“景琦!你知道咱们那天在宣德楼遇见的是谁?”

    “是谁?”

    “是皇上。”张英麟唯恐他不信似的“千真万确是皇上。”

    王庆祺又惊又喜,只是不断眨眼发愣,张英麟却有些惴惴然,看见王庆祺的神态,越发不安,于是把他特地找了来,想问的一句话说了出来。

    “景琦,”他小声说道:“这会不会是一场祸事?”

    “祸事?”王庆祺翻着眼反问:“什么祸事?”

    “咱们俩这么在饭庄子里拉胡琴唱戏,不是有玷官常吗?”

    “嗐!你是怎么想来的?”王庆祺觉得他的话可笑“照你的想法,那么皇上微服私行,又该怎么说呢?”

    这话自是教张英麟无从置答,然而他也不能释然,虽不知祸事从何而来,总觉得这样的奇遇,过于反常,决非好事。

    王庆祺觉得他这样子,反倒会闯出祸来,便多方设譬,说这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但应持之以镇静,视如无事,则简在帝心,不定那一天发现名字,想起旧事,皇帝会酬宣德楼上一曲之缘,至少放考差、放学政,一定可以占不少便宜。

    “是的,‘持之以镇静,视如无事。’千万不能乱说,否则都老爷闻风言事,你我就要倒大霉了!”

    “对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可让另外人知道,切记,切记。”

    等张英麟如言受教而去,王庆祺一个人坐着发呆。他那表叔只见他一会儿攒眉,一会儿微笑,跟他说话,答非所问,支支吾吾,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便有些害怕了。

    “景琦,”他推着他问“莫非你得了痰症?年近岁逼,你可千万不能替我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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