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全传_第七七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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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七章 (第5/8页)

,总觉得既然北上,总得在九陌红尘的天子脚下闯个“万儿”出来,才够味道。因而带着假母与一个老妈子由天津进京,暂借杨梅竹斜街的宏兴店作为香巢。

    这是在胡同里的“清吟小班”与日袋底旧式娼寮之外,别树一帜,仿佛北道上流娼的做法。京中的豪客不惯于这一套,因而门庭冷落,开销贴得不少。赛金花心中盘算,得借个因由,才能拿“赛金花”三个字传出去。有个上海流行的办法,不妨一试。

    原来上海的风气,名妓之成名,以勾搭名伶为终南捷径,每天包一个包厢,最好是靠下场门的“末包”其次是“九龙口”上面的“头包”到得所欢将上场时,盛妆往包厢中一坐,一身耀眼的珠光宝气,惹得全场侧目。“捧角”的规矩,早到不妨,但所捧的角色的戏一完,即刻就得离座,所以谁是谁的相好,一望而知,不消半个月的工夫,名妓之名就借名伶之名很快地传出去了。

    不过,京城里戏园与戏班子,都跟上海不同,难以如法炮制,只能略师其意,变通办理。计算已定,唤宏兴店的伙计刘秃子取张局票来,歪歪扭扭地写了一行字:

    “英秀堂谭鑫培”下面自称“曹老爷”

    “什么?赛姑娘,你还叫条子吗?”

    “怎么着?”赛金花反问:“我曹老爷爱这个调调儿,不行吗?”

    “行,行!”刘秃子知道赛金花脾气大,嘴上厉害,不敢惹她,敷衍着扭头就走。

    “慢点,刘秃子!”赛金花喊住他说“以后别管我叫赛姑娘。难道我不是女的,赛似一个姑娘?”

    “那么,管姑娘叫什么呢?”

    “叫赛二爷好了。”

    “是!赛二爷!”

    “小叫天”谭鑫培托故不至,又叫“老乡亲”孙菊仙,回报是:“不出这种条子。”这下,赛金花不能不找刘秃子商量了。

    “赛二爷,你叫条子干什么?”

    赛金花不便明言,是要借“条子”的光,只说:“闷得慌,找个人来聊聊。”

    “原来赛二爷是想找个人消遣。那好办!我给你老保荐一位好不好?”

    赛金花无可无不可地问道:“谁啊?”

    “福寿班的掌班,余老板。”

    此人也是“内廷供奉”的名伶之一,名叫余润卿,号玉琴,小名庄儿,本工武旦,兼唱花旦。赛金花当然亦知其名,点点头说:“叫来看看!”

    “包你老中意。”刘秃子说“这余老板一身好功夫,一杆梨花枪耍得风雨不透,可真够瞧的!”

    一面说,一面笑着走了。到柜房上写好局票,派人送到韩家潭福寿班的“大下处”余庄儿一看具名“曹老爷”茫然不复省忆,问宏兴店的伙计:“这曹老爷干什么的?”

    宏兴店的伙计,为了赛金花叫条子,已经跑了三趟了,如果这一次再落空,还得跑第四趟,所以有意骗他一骗:“是山东来的粮道,阔极了!脾气也好。余老板,你这就请吧!”

    大年三十,班子里还有许多杂务要他料理,实在不想出这个局。无奈来人一再催促,路又不远,心想去打个转也不费什么工夫。果然是个“阔老斗”便邀了来过年,弄他个一两千银子,岂不甚妙?

    这样一想,便兴致勃勃地换了衣服,出门上车,由樱桃街穿过去,很快地到了宏兴店。

    “有位曹老爷住在那儿?”

    “来,来!余老板,”这回是刘秃子招呼“跟我来。”

    进了赛金花所住的那座院子,他指一指北屋,转身而去。

    余庄儿穿过天井,上了台阶,照例咳嗽一声,然后径自推门而入。北屋是里外两间,外间客座,里间卧室,从棉门帘中透出阵阵鸦片烟味,不用说“曹老爷”是在里面等。

    等一掀门帘,余庄儿愣住了。那里有什么曹老爷,是个三十左右的艳妇躺在烟盘旁边。莫非是走错地方了?这样想着,赶紧将跨进去的一条腿又缩了回来。

    “玉琴,干吗走呀?过来!”

    这让余庄儿更为困惑,站住身子问道:“这是曹老爷的屋子?”

    “是啊!”“请问,曹老爷呢?”

    赛金花格格地笑了,笑停了说:“我就是曹老爷。怎么着,你没有想到吧?”

    余庄儿不答,踌躇了一会,决定留下来。为的是好奇,先要弄清楚这位“曹老爷”是何身分,再要看这位“曹老爷”拿自己怎么样?

    于是,他笑一笑,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真的管你叫曹老爷?”他问。

    “店里叫我赛二爷。我本名叫梦兰,你就叫我名字好了。”

    一说曹梦兰,余庄儿想起来了,失声说道:

    “原来是状元夫人!”

    赛金花笑笑不答,指一指烟盘对面说:“来,躺着!替我烧一口。”

    “相公”伺候“老斗”烧烟泡是份内之事。余庄儿心里很不情愿,故意拿北方“优不狎娼”的规矩作借口,歉然笑道:“赛二爷,我们的行规,可不兴这个!”

    赛金花一听就明白了,他是故意倒过来说,心中冷笑:你别昏头!你当你自己是嫖客?这样想着,便随手拉开梳妆台,两指拈起一张二十两的银票,递了过去。

    “你这是…?”余庄儿愕然。

    赛金花斜睨微笑“叫条子不就得开销吗?”她说。

    这是很不客气的话。但余庄儿不敢驳她,京里优不如妓。道光以前,相公见了妓女,得请安叫“姑姑”如今的规矩虽不似前,但果然认起真来,余庄儿在理上要输。而况,赛金花此刻又是以“曹老爷”的身分叫条子,情况更自不同。余庄儿无奈,只好道谢接下。

    一接了银票,便得照伺候老斗的例规行事。余庄儿撩袍上炕,拈起标签子,烧好一个“黄、松、高”的烟泡,装上烟斗,然后从袖子里抽出一块雪白的纺绸手绢,抖开了擦一擦烟嘴,才将烟枪隔着灯递到赛金花唇边。

    赛金花并没有瘾,备着烟盘只为待客方便,就是要余庄儿打烟,亦不过借故安排一个同卧并首的机会。因此,几筒烟一口都没有吸下肚,喷得满屋子烟雾腾腾,却将余庄儿的瘾头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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