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全传_第六七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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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七章 (第8/8页)

绂曾,主用与鹿茸形似而功效不同的麋角,以为可保万全。但其时已另添了两名御医庄守和、李世昌,他们都认定醇王肺热极重,主用凉药,对于热性的补剂,坚持不可轻用。

    另一个是在京捐班候补的司官,名叫徐延祚,就住在翁同龢对门,有一天上门求见。翁同龢听仆役谈过此人,久住上海,沾染洋气,平时高谈阔论,言过其实,举止亦欠稳重“不象个做官的老翁”因而视之为妄人,当然挡驾不见。

    “我有要紧话要说,不是来告帮,也不是来求差的。请管家再进去回一声,我只说几句话就走。”

    “徐老爷!”翁宅总管答道:“有要紧话,我一定一字不漏转陈敝上。”

    “不行!非当面说不可。”徐延祚说:“我因为翁大人是朝廷大臣,又是受醇王敬重的师傅,所以求见。换了别人,我还不高兴多这个事呢!”

    翁宅总管无奈,只有替他去回。翁同龢听徐延祚说得如此郑重,便请进来相见。徐延祚长揖不拜,亦无寒暄,颇有布衣傲王侯的模样。

    “翁大人!我是为醇王的病来的。”徐延祚开门见山地说“都说醇王的病不能好了,其实不然!我有把握治好,如果三服药不见效,甘愿领罪。”

    这种语气便为翁同龢所不喜,冷冷地问一句:“足下何以有这样的把握?”

    “向来御医只能治小病,不能治大病。大病请教御医,非送命不可。慈禧皇太后不就是薛府尹、汪明府治好的吗?”

    “请足下言归正题。”

    “当然要谈正题。”徐延祚说“我看过醇王的脉案,御医根本把病症看错了。醇王的病,如叶天士医案所说:‘悲惊不乐,神志伤也。心火之衰,阴气乘之,则多惨戚。’决不宜用凉药。”

    翁同龢悚然心惊。病根是说对了!然而唯其说对了,他更不敢闻问,不再让他谈醇王的病,只直截了当地问:“足下枉顾,究竟有何见教?”

    “听说醇王对翁大人颇为敬重。而且翁大人是师傅,宜有以解皇上垂念懿亲之忧。我想请翁大人举荐我到醇王府去看脉。”徐延祚再一次表明信心“我说过,倘或三服药不见效,甘愿领罪。”

    这真是妄诞得离谱了!翁同龢心想,此人无法理喻,只有拿大帽子当逐客令“足下既知懿亲之重,就应该知道,醇王的病情,随时奏闻,听旨办理。”他摇摇头说:“荐医,谁也不许。”

    “既然如此,就请翁大人面奏皇上请旨。”

    越发说得远了!翁同龢笑笑答道:“我虽是师傅,在皇上面前也不能乱说话的。足下请回吧!你的这番盛意,我找机会替你说到就是。”

    徐延祚无言而去,翁同龢亦就将这位不速之客,置诸脑后了。

    过不了四五天,皇帝忽然问翁同龢说:“有个徐延祚,你知道不知道,是什么人?”

    翁同龢心中一动,不敢不说实话,很谨慎地答道:“此人住臣家对门,是捐班候补的部员。臣与此人素无交往。”

    “前几天他到醇亲王府里,毛遂自荐,愿意替醇亲王治病,说如三服药没有效验,治他的罪。听他说得那么有把握,就让他诊脉开方,试试瞧。那知道服他的药,还真有效验,现在醇亲王的右手,微微能动了。”

    有这样的咄咄怪事!翁同龢有些不大相信,但也有些失悔,一时愣在那里,竟无话说。

    “听说他开的方子是什么‘小建中汤’。”皇帝问道:“翁师傅,你懂药性,小建中汤是什么药?”

    翁同龢想了一下答道:“这是一服治头痛发热、有汗怕风的表散之药,以桂枝为主,另加甘草、大枣、芍药、生姜、麦芽糖之类。治醇亲王的病,用小建中汤,倒是想不到的。”

    “另外还有一样,是洋人那里买来的鱼油。”

    翁同龢心里明白,皇帝所说的鱼油,其实名为鱼肝油。他从常熟来的家信中听说道,鱼肝油治肺痨颇有效验。不过,醇亲王的病有起色,究竟是小建中汤之功,还是鱼肝油之效,无法揣测,也就不敢轻下断语。

    不过他到底是读书人,不肯掩人之善,所以这样答说:

    “既然服徐延祚的药有效,当然应该再延此人来看。”

    “是啊!我也是这么跟皇太后回奏。”

    徐延祚成了醇王府的上宾。每天一大早,府里派蓝呢后档车来接,为醇王诊脉以后,便由执事护卫陪着闲话“徐老爷”长“徐老爷”短,十分巴结。中午开燕菜席款待,饭后诊过一次脉,又是陪着闲话,领着闲逛。黄昏再看一次,方始用车送回。随车而来的是一个大食盒,或者一个一品锅,加一只烧鸭子,或者四菜四点心,顿顿不空。当然,另外已送过几份礼,虽不是现银,古董字画,也很值钱。

    这样诊治了十天,醇王一天比一天见好,右手和左腿都可以略略转动了。徐延祚见此光景,越觉得有把握,这天开的方子是:“鹿茸五分,黄酒冲服。”

    一看这个方子,何长史说话了:“徐老爷,鹿茸太热吧!”

    “不要紧!”徐延祚说:“药不管是凉是热,只要对症就行。”

    “是!”何长史胸有成竹,不再争辩“请徐老爷园子里坐。”

    等徐延祚在园中盘桓,玩赏腊梅时,何长史已将药方专送宫中。慈禧太后有旨:凡是方子中有大寒大热,关于生死出入的要紧药,要先送宫中看过。鹿茸召称为“大补真阳要药”何长史当然不敢造次。

    上午送方子,近午时分就有了回音,慈禧太后听了庄守和之流的先入之言,不但不准用这张方子,而且认为徐延祚轻用狼虎药,过于胆大,会出乱子,传旨不准再延徐延祚为醇王治病。

    徐延祚那知片刻之间,荣枯大异。第二天一早依然兴致勃勃地,穿戴整齐,静候醇王府派车来接。直到日中,音信杳然,心里倒不免有些嘀咕,莫非鹿茸冲酒这味药闯了大祸?

    这样想着,深为不安,赶到醇王府一看,门前毫无异状,便向门上说明,要见何长史。

    何长史不见。回话的带出来一封红包,内装银票一百两,还有一句话:“多谢徐老爷费心,明天不必劳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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