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全传_第一0二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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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0二章 (第8/8页)


    再下去就是底层,一个饭厅,一个起坐间。善耆坐定了吩咐书童:“把端大人送的那个大木盒子拿来!”

    那个黄杨木制的盒子,有尺许高,八九寸宽,三尺多长,顶上安着黄铜把子。等书童拎了来放在桌上,孙敬福才看到侧面屉板上有四个镂刻填蓝的篆字“百美造像”

    善耆起身先检视屉板的小锁,转脸带笑骂道:“小猴儿崽子,偷看过了?”

    “没有!”书童抗声否认。

    “还赖!我故意把锁反着锁,钥匙孔在左面,现在顺着锁了,不是你动了手脚还有谁?”

    书童登时红了脸,狡黠的笑道:“看是看了,可没有拿出来看!”

    “混帐东西,你还好意思说!”

    善耆一面骂,一面拿系在铜环上的钥匙开了锁,拉开屉板,里面是八具泥人,身分姿态各各不同,有花信年华的少妇;有风韵不减的徐娘;蓬门碧玉,曲巷流莺,或坐或卧,姿态极妍,一时那里看得完,却又不舍得不看,孙敬福乐得心都乱了。

    “你拿出来看看!”

    孙敬福依他的话,伸手取了一具,是个凤冠霞帔,低头端坐的“新娘子”展玩之间,忽然发现了秘密,倒过来看,裙幅遮掩之中,两条光溜溜的大腿,纤毫毕露。孙敬福恍然大悟,怪不得肃王跟他的书童有那一番对答,主仆俩是在开别有会心的玩笑。

    “怎么样,”善耆笑着说:“够新奇,够可爱了吧?”

    “这比杨柳青的春画儿可强得多了!”孙敬福问道:“王爷是那儿得的这玩意?”

    “两江端大人送的。”

    “这么说必是无锡惠山的货色。”

    “不错,还是定制的呢!”善耆指着木盒说:“你带回去玩儿吧!”

    “是!”孙敬福放下手中泥人,笑嘻嘻地请个安:“谢王爷的赏。”

    “不算赏你的东西,是回你的礼。你何必又花钱买些个吃的来?本想不收,又怕你多心,以为不给你面子。”

    “王爷赏奴才的面子,真是够足了!奴才感激不尽。”

    “别说了!只盼你好好当差吧!”

    孙敬福告辞不久,田际云就来了,接着,王照亦不速而至。主客仍然是东花园洋楼上见面。

    “成功了!”善耆说道:“再无后患。只是杨知事怕不高兴。”

    “听他说完经过,王、田二人无不大感欣慰。“田老板,”

    王照说道:“这一下,你对赵太监有交代了!”

    “岂止交代,他一定感激我,这都是王爷赏我的好处。”

    “得,得!什么好处?但盼平安无事,大家省心。”善耆又问:“你今天有事没有?”

    “有!南城有个堂会。”田际云看一看钟,失惊地说:“唷!不早了,我得赶紧走,不然,又得叫天儿‘马后’。上次来过一回,很挨了他一顿抱怨,不能再来第二回了!”

    一谈到戏,善耆岂肯不问“上次是怎么回事?”他说:

    “你也不争这片刻工夫,讲完了再走!”

    上次是谭鑫培跟田际云合演《四郎探母》“杨延辉”已经上场了“铁镜公主”还不知道在那里,把管事的急得跳脚,只好关照检场的,给谭鑫培递了个暗号“马后’——尽量拖延。谭鑫培无奈,只好左一个“我好比”右一个“我好比”现编现唱,一共唱了三十来个我好比。台下听客是内行知道必是田际云误场,外行却有意外之感,不明白谭鑫培何以这天格外冒上?但不论内行还是外行,觉得这天运气真好,却是一样的。

    台下乐,台上苦“比”来“比”去,不但没有辙儿了,连西皮三眼的腔都使尽了。幸好田际云已经赶到,匆匆上妆已毕,抱着“喜神”到了上场门,杨四郎才得由三眼转散板煞尾。

    “幸好‘叫天儿’那天嗓子痛快,越唱越顺,得的彩声不少,不然,怎么对得住他。好了,我得走了。小航先生陪王爷谈谈吧!”

    王照本意也是如此,他有个念头盘旋在脑中很久了,早就想说,苦无机会,这一天可不能放过了。

    “王爷,”他问:“你的消防队练得很好了吧?”

    “好极了!”善耆立即眉飞色舞地:“跟正式军队一样!逢三逢八打鹄子,几时你来看看,真正百发百中。”

    “王爷以前跟我说过,练这支消防队,为的是缓急之际,可以救火为名,进大内保护皇上。这话,我没有听错吧?”

    “没有错。”

    “既然如此,倘或探听到皇太后病不能起之日,王爷就该带消防队进南海子,瀛台救驾,拥护皇上升正殿,召见王公大臣,亲裁大政,谁敢不遵?如果等皇太后驾崩再想法子,恐怕落后手了。”

    “决不行!不先见旨意,不能入宫。大清朝的规制,对我们亲藩,比异姓大臣更加严厉,走错一步,就是死罪。”

    “太后未死,那里会有旨意,召王爷入宫?”

    “没法子,没法子!”善耆大为摇头“你这个从明朝抄来的法子,不中用!”

    “怎么不中用?‘夺门之变’不是成功了吗?”

    “情形不同。明英宗复辟能够成功,是内里有人在接应,再说‘南宫’是在外朝,如今人、地两不宜,决不会成功!”

    “办这样的大事,本无万全之计,不冒险那里会成功?”

    “明知不成,何必冒险?”说着,善耆站起身来,是不打算谈下去了。

    王照未免怏怏,善耆则不免歉然。宾主两人都低着头,慢慢下楼,走到一半,善耆突然回身抬头,面有笑容。王照自是一喜,以为他别有更好的算计,很注意等他开口。

    “有件新闻,你听了一定痛快!”善耆说道:“杨莘伯栽了个大跟头,只怕永远爬不起来了!”

    杨莘伯就是杨崇伊,戊戌政变就是由他发端,酿成了一场弥天大祸。这个新党的死对头,栽了大跟头的新闻,自为王照所乐闻,急急问:“是怎么栽了跟头?”

    “奉旨:即行革职,永不叙用,交常熟地方官严加管束。”

    “好家伙!”王照吐一吐舌头“何以有此严旨?”

    “还有更严的话,‘如再不知收敛及干预地方一切事务,即按所犯劣迹,从严究办,以惩凶顽。’”

    “这…,”王照问道:“是何劣迹?好象很不轻!”

    “不但不轻,而且卑鄙得很。你要听这段新闻,我得拿好酒解解秽气。”

    于是,王照留下来陪善耆小酌,拿杨崇伊的新闻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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