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全传_第三四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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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四章 (第5/8页)

内阁中书考取军机章京,在咸丰十年入值。

    说到这里,恭王急转直下地加了一句:“这沈淮是个忠臣。”

    就这一句,戛然而止,听来格外令人注意,皇帝随即问道:“何以见得?”

    “那年先帝秋狩热河,他因为不及扈从,感于君辱臣死之义,投井自尽,等救了起来,死志依然很坚决,他家里的人,昼夜看守,直到得了先帝安抵热河的消息,沈淮才进饮食。”

    皇帝听得这话愣住了,心里不辨爱憎,只觉得异常尴尬没趣。同时也相当困惑,何以巧得如此?偏偏第一个上奏的,就是这么一个奈何他不得的“忠臣”!莫非是有意安排,教他来“打头阵”!

    一时心里极乱,自觉手足无措,定一定神才想到一句话:

    “教他明天‘递牌子’,我有话问他。”

    “是!”恭王对沈淮谏停园工的事,已有所闻,所以要问的话,自然不脱园工,只是皇帝的意思如何,不能不探问明白,所以接下来又说:“祖宗的家法,不轻于召见言官,有事都是降旨,着其‘明白回奏’。皇上召见沈淮,是何垂谕?似乎宜于事先宣示。”

    “那你就看吧!”皇帝把手边的沈淮一奏,交了下来。等恭王大声念过一遍,让其他三个军机大臣都听明白了,皇帝才愤愤地又说:“那里有什么‘愚民无知,纷纷传说’?我倒要问问他,百姓是怎么说我?”

    听皇帝的语气还缓和,恭王知道自己表扬沈淮忠臣这一计见效了。于是退值以后,立刻找了沈淮的同年,还在入值的军机章京江人镜来,请他去传谕召见,同时教沈淮放心,不会有什么处分。

    见着沈淮,转达了恭王的话。江人镜自己有一番同年好友的私话,说恭王和部院大臣都有默契,皇帝正在兴头上,不便浇以冷水,等事情冷一冷,再来设法打消。既然园工一定会停,自以静默为宜。

    “是的。”沈淮答道“我亦不过如骨鲠在喉,不得不言而已!”

    “说过了,就不必再说了。东川,”江人镜很恳切地说“皇上很有孝心的,听说你有身殉先帝的那番往事,一定不会难为你。不过,明天召见,难免有所训斥,你不必跟皇上争辩,最好学吴中大老秘传的心法,多碰头,少说话!”

    “是,是!”沈淮连声答应,心里却另有打算,还要剀切陈词,希望感格天心,能够即时下诏停止园工。

    话虽如此,无奈他一向短于口才,第二天单独召见,咫尺天颜,大声呵责,又难免惶恐,这一下满肚子的话,就越难于说出口,只是不断重复着说:“兴作非时,诚恐有累圣德!”

    皇帝用“大孝养志”的话,将沈淮训斥了一顿,果然收起了“下马威”同时沈淮的奏折既不能留中,亦不能说他不对,所以为了敷衍清议,还不得不有所让步。

    皇帝的让步,就是重新自申约束,承认沈淮言之有理,表明“朕躬行节俭,为天下先,岂肯再兴土木之工以滋繁费?”只是为了“圣慈颐养”不得不然,最后自道“物力艰难,事宜从俭”所以选择安佑宫等处非修不可的地方“略加修葺,不得过于华靡。其余概毋庸兴修,以昭节省。”

    这道上谕是恭王承旨,转知军机章京所拟,原稿自我谴责的意味很重,皇帝已改动了很多,但就是这样措词,他已觉得非常委屈。而朝士中有人由“不得过于华靡”这句话中,生出警惕,认为园工一开始就会停不下来,要趁此机会,设法打消,同时听说下一年“太岁冲犯”凡是南北向的房屋,都不宜开工,所以只要能设法拖过年,那么明年不能开工,修园一事就不停而自停了。

    于是沈淮的同僚,福建道监察御史游百川,再接再厉上了一道奏折。谏劝要有理由,煌煌上谕,既以尽孝作题目,又一再以节省为言,似乎很难驳倒,游百川焦虑苦思,才找到一条立言之道,是在洋人身上做文章。

    他是以皇帝的安全着眼,认为深居九重,宿卫周密,安全莫过于皇宫,至于圆明园的门禁,决不能如内城那样严密,而“近年西山一带,时有外国人游聘其间,万一因我皇上驻跸所在,亦生瞻就之心,于圆明园附近处所,修盖庐舍,听之不可,阻之不能,体制既非所宜,防闲亦恐未备,以臣愚悃,不无过虑。”

    这道奏折一上,皇帝把从沈淮身上所生的闷气,一股脑儿加在游百川头上。只是经一事,长一智,有了沈淮的前车之鉴,他不肯cao切从事,先把小李找了来,打听游百川的出身。

    小李别无所知,只知道:“这游御史是杜师傅的同乡。”

    “杜师傅?”皇帝把上书房的师傅一个个数过来,诧异地问:“那个杜师傅?”

    “先帝爷的师傅。”

    “喔,你是说杜受田杜师傅。那有什么相干?”皇帝加重了语气说:“我还是要革他的职!”

    听得这话,小李暗暗称快,但也有些担心。这年把伺候皇帝看奏折,他也颇懂政事了,知道革言官的职,是件非同小可的事,或者会引起轩然大波。

    “革职归革职,动工归动工。”皇帝的意思是将生米煮成熟饭,迫得大家不能不迁就事实,所以又问:“内务府预备那一天开工?”

    “选的日子是十月十五日…。”

    “不行!”皇帝打断他的话说“你赶快去问,明天能不能开工,时候越早越好。”

    内务府当然照办。好在开工动工,不比上梁,非慎重选择大吉大利的日子时辰不可,拿皇历来看了看,选定第二天——十月初八,深秋“寅卯不通光”的卯时开工。同时不待奏定,立即召集执事官员、工匠伕役出城,连夜筹划,到了晨光熹微的卯初时分,动手清理地面,出运渣土,这就算开工了。

    于是皇帝召见恭醇两王和游百川。召见醇王是因为他也有一通密奏,谏停园工,皇帝故意叫他来听听,也是杀鸡儆猴的手法。

    三人一起进养心殿,召见却不是同时,恭王和醇王先见皇帝,然后太监传谕,引领游百川上殿,行过了礼,跪着回话。

    “你是同治元年的翰林?”皇帝问。

    “是!”“那么,那时候你在京城里,对两宫皇太后怎么样cao心国事,转危为安,自然耳闻目见,清楚得很罗?”

    “是!”游百川答道:“两宫皇太后旋乾转坤,保护圣躬,垂帘听政,十一年来苦心cao持,始有今天的局面。盛德巍巍,前所未有。”

    “既然你知道这些,那么我问你,崇功报德,颐养承欢,拿圆明园择要兴修,有何不可?”

    “臣不敢妄言不可。”游百川想了一下答道:“上谕煌煌,天下共喻。只是西山一带,时常有外国人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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