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全传_第四八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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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八章 (第3/7页)

,却大不相同,因为左宗棠很早就到了,一直坐着不走,大谈他经略西陲的得意之事。到了十点多钟,退值的军机大臣,络绎来吊,李鸿藻和王文韶连袂而至,形迹相当亲密,很引人注目。因为从沈桂芬一死,王文韶仿佛继承衣钵,成为南派的首脑,跟李鸿藻是处在敌对的地位。如今看来,南北两派,大有携手和好的模样,这自然令人惊异,也令人感到安慰。

    灵前行完了礼,李鸿藻转身向左宗棠道贺:“恭喜、恭喜!

    上谕已经下来了!”接着取出一张字条,递给左宗棠。

    那是上谕的底稿:“奉旨:大学士左宗棠着管理兵部,在军机大臣上行走,并着在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行走。”

    这一下吊客们纷纷向左宗棠道贺,正乱哄哄在周旋之际,廊下乐声又起,执帖的高呼:“宝中堂到!”

    宝鋆一到,不及在灵堂行礼,先递了一张彩笺给左宗棠,口中说道:“急就章,请指教。”

    那幅彩笺写的是一首诗,题目叫做“赠左侯”:

    “七十年华熊豹姿,侯封定远汉官仪。盈胄浩气吞云梦,盖代威名镇月氐;司马卧龙应合传,湘江衡岳共争奇。紫薇花省欣映袂,领取英谋绝妙姿。”

    “紫薇花省”不是指内阁,是指军机处“英谋”虽有,却非“绝妙”左宗棠第一天入值,大家就头痛了。

    “李少荃这个折子,近乎纸上谈兵。我为诸公一述往事。”

    左宗棠撇开正题,滔滔不绝地大谈他在陕甘用兵之妙,恭王等人插不进嘴去,只能耐心静听。

    天天如此,一个奏折议了十天,还没有结果,恭王实在不耐烦了。这个奏折是李鸿章所上,筹议山海关的防务。恭王心想,中俄交涉已可和平了结,山海关的防务,已可暂缓,而且驻扎山海关的曾国荃亦已接替左宗棠的遗缺,当了陕甘总督,李鸿章的奏折,不议办不要紧。

    因此,恭王吩咐军机章京,将原折归档。第二天左宗棠到军机处,对议而未决的案子,尚无下文,竟亦不问,一坐下来便大骂甘肃臬司史念祖。

    史念祖字绳之,江苏溧阳人,是乾隆年间名臣史贻直之后。此人聪明绝顶,但不大喜欢读书,二十岁上捐了一个通判,在安徽巡抚英翰军中当差。此人工于应酬,讲究饮馔服饰,史念祖又年轻英爽,所以极受“旗下大爷”出身的英翰的赏识。每次军功保案都有他的分,年未三十就做到直隶臬司,但年少气盛,不知怎么得罪了言官,奏劾他“不堪方面”象这样的弹章,照例下督抚察复,直隶总督是曾国藩,认为史念祖虽有才干,尚少历练,宜乎暂缓任事,于是被开缺成了闲员。

    光绪初年,由于董恂的援引,史念祖放了甘肃臬司,左宗棠也是爱才的人,对他亦颇称许。但史念祖少年得意,不免骄慢,其时他折节读书,已写得一手极好的古文,越发视督抚将相如无物。左宗棠一直以诸葛武侯自命,好谀恶直,战功亦多夸夸其词。史念祖在人背后常有讥评,不但形诸口头,而且见诸笔墨,日子一久,为左宗棠知道了,大为不悦,便借一件公事,说他“避事取巧,应候查参”

    这时左宗棠刚要从兰州启程入京,史念祖心想,入觐之日,两宫太后当然会问到陕甘的吏治,左宗棠只要说一声:“史念祖性近浮滑,不堪其任”用不着具折,就会毁了自己的前程。因而要抢先进京活动,正好三年之期,可以奏请陛见,于是具折请总督代奏。左宗棠只当他去活动调任,而且照例奏请,亦不便拦阻,就为他代奏,自然照准。

    于是史念祖兼程北上,等左宗棠到京,他已经事毕出都,在山西等候消息。他看得很准,左宗棠虽想提拔杨昌濬,打算保荐他由护理总督而真除,而朝廷未见得会准,到京走董恂的门路一打听,果然,陕甘总督已经内定由曾国荃接任。史念祖在山西等候消息,就是为了好等着伺候新任总督。不久,曾国荃的新命一下,史念祖也仍旧回任当他的甘肃臬司。得意之余,在太原写了一封信给左宗棠,表面是报告行踪,字里行间却流露出“奉旨回任,其奈我何”的意思。左宗棠这一气自然不小,上了个折子,指史念祖种种不端,请旨饬“护督”杨昌濬查案,据实参劾。

    左宗棠的这个奏折,已经递了上去,并且已经发交军机核议。恭王正为此在为难,所以听了左宗棠的话,心存警惕,将宝鋆找到一边去商议。

    “史念祖是奉旨回任的,而且刚刚陛见过,如果不中用,朝廷当面察问,早该知道,现在又准了他的折子,交杨昌濬查参,这象话吗?”

    宝鋆本来对左宗棠极其仰慕,但此时已非赠诗推崇的心情,不过十几天的工夫,发觉左宗棠天生是不合群的人,心目中只有自己,并无同僚,印象大坏。因而附和恭王的看法,连连点头。

    “这当然要驳…。”

    “当然要驳!”宝鋆抢过来说“也挫挫他的骄慢之气。”

    “我话还没有完。”恭王说道“驳是要驳,但又不宜扫他的面子。你看怎么办?”

    宝鋆想了一会答道:“办法倒是有一个,不过,又开一恶例。”

    “怎么呢?”

    “只有把他这个折子‘淹’了。”

    所谓“淹”了,就是请太后将奏折“留中不发”这是明朝留下来的最坏的一种制度,如果君上动辄“留中”则谏劝不纳,实情不明,国事非败坏不可。恭王当年制抑慈禧太后扩张权力,所用的手法之一,就是力争奏折须发交军机处,现在自请“留中”岂非开一恶例。

    可是他的英锐之气,消磨得也差不多了!想了一会,叹口气说:“就这么办吧。”

    “那么,先‘递牌子’?”

    “好!”军机每日常例召见,只由太监传唤,单独请见,才递“绿头签”慈安太后当然即时“叫起”上去三言两语说好了,才召其他军机大臣全班进见。

    军机独重首辅,是左宗棠所知道的,所以在班里倒也不敢越次奏对。他心里在想,提到自己这个奏折,当然要问详情,那时再将史念祖种种贪墨狡猾的情形,细细面奏,说不定即时降旨,革职查办。

    正在这样想着,已经谈到了“史念祖这个案子,”慈安太后说道:“摆着再看一看。”

    “是!”恭王很快地答应一声,随即领头跪安,全班退出。不但左宗棠的折子被“淹”了,连他的话亦被“淹”掉了。

    而他自己还不明白,回到军机处问宝鋆:“佩公,我那个折子,如何着落?”

    “这当然是‘留中’了。上头是因为你的面子,不便处置,只好这么办。不然,你想,史念祖是奉旨回任的…。嘿,嘿!”宝鋆干笑了两声,损了他一句:“侯爷,你也得替朝廷留点面子啊!”左宗棠默然。到了七十岁才知道,督抚权重,只是在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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