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尔登湖_经济篇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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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济篇 (第1/21页)

    经济篇

    当我写后面那些篇页,或者后面那一大堆文字的时候,我是在孤独地生活着,在森

    林中,在马萨诸塞州的康科德城,瓦尔登湖的湖岸上,在我亲手建筑的木屋里,距离任

    何邻居一英里,只靠着我双手劳动,养活我自己。在那里,我住了两年又两个月。目前,

    我又是文明生活中的过客了。

    要不是市民们曾特别仔细地打听我的生活方式,我本不会这般唐突,拿私事来读请

    读者注意的。有些人说我这个生活方式怪僻,虽然我根本不觉得怪僻,考虑到我那些境

    遇,我只觉得非常自然,而且合情合理呢。有些人则问我有什么吃的;我是否感到寂寞,

    我害怕吗,等等。另下些人还好奇得很,想知道我的哪一部分收入捐给慈善事业了,还

    有一些人,家大口阔,想知道我赡养了多少个贫儿。所以这本书在答复这一类的问题时,

    请对我并无特殊兴趣的读者给以谅解。许多书,避而不用所谓第一人称的“我”字;本

    书是用的;这本书的特点便是“我”字用得特别多。其实,无论什么书都是第一人称在

    发言,我们却常把这点忘掉了。如果我的知人之深,比得上我的自知之明,我就不会畅

    谈自我,谈那么多了。不幸我阅历浅陋,我只得局限于这一个主题。但是,我对于每一

    个作家,都不仅仅要求他写他听来的别人的生活,还要求他迟早能简单而诚恳地写出自

    己的生活,写得好像是他从远方寄给亲人似的;因为我觉得一个人若生活得诚恳,他一

    定是生活在一个遥远的地方了。下面的这些文字,对于清寒的学生,或许特别地适宜。

    至于其余的读者,我想他们是会取其适用的。因为,没有人会削足适履的;只有合乎尺

    寸的衣履,才能对一个人有用。

    我乐意诉说的事物,未必是关于中国人和桑威奇岛人,而是关于你们,这些文字的

    读者,生活在新英格兰的居民,关于诸君的遭遇的,特别是关于生逢此世的本地居民的

    身外之物或环境的,诸君生活在这个人世之间,度过了什么样的生活哪;你们生活得如

    此糟糕是否必要呢;这种生活是否还能改善改善呢?我在康科德曾到过许多地区;无论

    在店铺,在公事房,在田野,到处我都看到,这里的居民仿佛都在赎罪一样,从事着成

    千种的惊人苦役。我曾经听说过婆罗门教的教徒,坐在四面火焰之中,眼盯着太阳,或

    在烈火的上面倒悬着身体;或侧转了头望青天“直到他们无法恢复原状,更因为脖子

    是扭转的,所以除了液体,别的食品都不能流入胃囊中”或者,终生用一条铁链,把

    自己锁在一株树下:或者,像毛毛虫一样,用他们的身体来丈量帝国的广袤土地;或者,

    他们独脚站立在柱子顶上——然而啊,便是这种有意识的赎罪苦行,也不见得比我天天

    看见的景象更不可信,更使人心惊rou跳。赫拉克勒斯从事的十二个苦役跟我的邻居所从

    事的苦役一比较,简直不算一回事,因为他一共也只有十二个,做完就完了,可是我从

    没有看到过我的邻人杀死或捕获过任何怪兽,也没有看到过他们做完过任何苦役。他们

    也没有依俄拉斯这样的赫拉克勒斯的忠仆,用一块火红的烙铁,来烙印那九头怪兽,它

    是被割去了一个头,还会长出两个头来的。

    我看见青年人,我的市民同胞,他们的不幸是,生下地来就继承了田地、庐舍、谷

    仓、牛羊和农具;得到它们倒是容易,舍弃它们可困难了。他们不如诞生在空旷的牧场

    上,让狼来给他们喂奶,他们倒能够看清楚了,自己是在何等的环境辛勤劳动。谁使他

    们变成了土地的奴隶?为什么有人能够享受六十英亩田地的供养,而更多人却命定了,

    只能啄食尘土呢?为什么他们刚生下地,就得自掘坟墓?他们不能不过人的生活,不能

    不推动这一切,一个劲儿地做工,尽可能地把光景过得好些。我曾遇见过多少个可怜的、

    永生的灵魂啊,几乎被压死在生命的负担下面,他们无法呼吸,他们在生命道上爬动,

    推动他们前面的一个七十五英尺长,四十英尺宽的大谷仓,一个从未打扫过的奥吉亚斯

    的牛圈,还要推动上百英亩土地,锄地、芟草,还要放牧和护林!可是,另一些并没有

    继承产业的人,固然没有这种上代传下的、不必要的磨难,却也得为他们几立方英尺的

    血rou之躯,委屈地生活,拼性命地做工哪。

    人可是在一个大错底下劳动的啊。人的健美的躯体,大半很快地被犁头耕了过去,

    化为泥土中的肥料。像一本经书里说的,一种似是而非的,通称“必然”的命运支配了

    人,他们所积累的财富,被飞蛾和锈霉再腐蚀掉,并且招来了胠箧的盗贼。这是一个愚

    蠢的生命,生前或者不明白,到临终,人们终会明白的,据说,杜卡利盎和彼尔在创造

    人类时,是拿石头扔到背后去。诗云:

    Inde genus durum sumus,experiensque la波rum,

    Et doeumenta damus qua simus origine nati。

    后来,罗利也吟咏了两句响亮的诗:

    “从此人心坚硬,任劳任怨,

    证明我们的身体本是岩石。”

    真是太盲目地遵守错误的神示了,把石头从头顶扔到背后去,也不看一看它们坠落

    到什么地方去。

    大多数人,即使是在这个比较自由的国土上的人们,也仅仅因为无知和错误,满载

    着虚构的忧虑,忙不完的粗活,却不能采集生命的美果。cao劳过度,使他们的手指粗笨

    了,颤抖得又大厉害,不适用于采集了。真的,劳动的人,一天又一天,找不到空闲来

    使得自己真正地完整无损;他无法保持人与人间最勇毅的关系;他的劳动,一到市场上,

    总是跌价。除了做一架机器之外,他没时间来做别的。他怎能记得他是无知的呢——他

    是全靠他的无知而活下来的——他不经常绞尽脑汁吗?在评说他们之前,我们先要兔费

    地使他穿暖、吃饱,并用我们的兴奋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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