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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 (第1/8页)

    湖

    有时,对人类社会及其言谈扯淡,对所有村中的友人们又都厌倦了,我便向西而漫

    游,越过了惯常起居的那些地方,跑到这乡镇的更无人迹的区域,来到“新的森林和新

    的牧场”上;或当夕阳西沉时,到美港山上,大嚼其越橘和浆果,再把它们拣拾起来,

    以备几天内的食用。水果可是不肯把它的色、香、味给购买它的人去享受的,也不肯给

    予为了出卖它而栽培它的商人去享受的。要享受那种色、香、味只有一个办法,然而很

    少人采用这个办法。如果你要知道越橘的色、香、味,你得请问牧童和鹧鸪。从来不采

    越橘的人,以为已经尝全了它的色、香、味,这是一个庸俗的谬见。从来没有一只越橘

    到过波士顿,它们虽然在波士顿的三座山上长满了,却没有进过城。水果的美味和它那

    本质的部分,在装上了车子运往市场去的时候,跟它的鲜丽一起给磨损了,它变成了仅

    仅是食品。只要永恒的正义还在统治宇宙,没有一只纯真的越橘能够从城外的山上运到

    城里来的。

    在我干完了一天的锄地工作之后,偶尔我来到一个不耐烦的侣伴跟前,他从早晨起

    就在上钓鱼了,静静的,一动不动的,像一只鸭子,或一张漂浮的落叶,沉思着他的

    各种各样的哲学,而在我来到的时候,大致他已自认为是属于修道院僧中的古老派别了。

    有一个老年人,是个好渔夫,尤精于各种木工,他很高兴把我的屋子看作是为便利渔民

    而建筑的屋子,他坐在我的屋门口整理钓丝,我也同样高兴。我们偶尔一起泛舟上,

    他在船的这一头,我在船的另一头;我们并没有交换了多少话,因为他近年来耳朵聋了,

    偶尔他哼起一首圣诗来,这和我的哲学异常地和谐。我们的神交实在全部都是和谐的,

    回想起来真是美妙,比我们的谈话要有意思得多,我常是这样的,当找不到人谈话了,

    就用桨敲打我的船舷,寻求回声,使周围的森林被激起了一圈圈扩展着的声狼,像动物

    园中那管理群兽的人激动了兽群那样,每一个山林和青翠的峡谷最后都发出了咆哮之声。

    在温和的黄昏中,我常坐在船里弄笛,看到鲈鱼游泳在我的四周,好似我的笛音迷

    住了它们一样,而月光旅行在肋骨似的水波上,那上面还零乱地散布着破碎的森林。很

    早以前,我一次次探险似的来到这个湖上,在一些夏天的黑夜里,跟一个同伴一起来;

    在水边生了一堆火,吸引鱼群,我们又在钧丝钩上放了虫子作鱼饵钓起了一条条鳘鱼;

    这样我们一直搞到夜深以后,才把火棒高高地抛掷到空中,它们像流星烟火一样,从空

    中落进湖里发出一些响亮的咝声,便熄灭了,于是我们就突然在完全的黑暗之中摸索。

    我用口哨吹着歌,穿过黑暗,又上路口到人类的集名处。可是现在我已经在湖岸上有了

    自己的家。

    有时,在村中一个客厅里待到他们一家子都要休息时,我就回到了森林里;那时,

    多少是为了明天的伙食,我把子夜的时辰消耗在月光之下的垂钓之上,坐在一条船里,

    听枭鸟和狐狸唱它们的小夜曲,时时我还听到附近的不知名的鸟雀发出尖厉的啸声。这

    一些经验对我是很值得国忆和很宝贵的,在水深四十英尺的地方抛了锚,离岸约二三杆

    之远,有时大约有几千条小鲈鱼和银鱼围绕着我,它们的尾巴给月光下的水面点出了无

    数的水涡;用了一根细长的麻绳,我和生活在四十英尺深的水底的一些神秘的夜间的鱼

    打交道了,有时我拖着长六十英尺的钓丝,听凭柔和的夜风把我的船儿在湖上漂荡,我

    时不时地感到了微弱的震动,说明有一个生命在钓丝的那一端徘徊,却又愚蠢地不能确

    定它对这盲目撞上的东西怎样办,还没有完全下决心呢。到后来,你一手又一手,慢慢

    地拉起钓丝,而一些长角的鳘鱼一边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一边扭动着身子,给拉到了

    空中。特别在黑暗的夜间,当你的思想驰骋在广大宇宙的主题上的时候,而你却感到这

    微弱的震动,打断了你的梦想,又把你和大自然联结了起来,这是很奇怪的。我仿佛会

    接着把钓丝往上甩,甩到天空里去,正如我同时把钓丝垂人这密度未必更大的水的元素

    中去的情况一样。这样我像是用一只钓钩而捉住了两条鱼。

    瓦尔登的风景是卑微的,虽然很美,却并不是宏伟的,不常去游玩的人,不住在它

    岸边的人未必能被它吸引住:但是这一个湖以深邃和清澈著称,值得给予突出的描写。

    这是一个明亮的深绿色的湖,半英里长,圆周约一英里又四分之三,面积约六十一英亩

    半;它是松树和橡树林中央的岁月悠久的老湖,除了雨和蒸发之外,还没有别的来龙去

    脉可寻。四周的山峰突然地从水上升起,到四十至八十英尺的高度,但在东南面高到一

    百英尺,而东边更高到一百五十英尺,其距离湖岸,不过四分之一英里及三分之一英里。

    山上全部都是森林。所有我们康科德地方的水波,至少有两种颜色,一种是站在远处望

    见的,另一种,更接近本来的颜色,是站在近处看见的。第一种更多地靠的是光,根据

    天色变化。在天气好的夏季里,从稍远的地方望去,它呈现了蔚蓝颜色,特别在水波荡

    漾的时候,但从很远的地方望去,却是一片深蓝。在风暴的天气下,有时它呈现出深石

    板色。海水的颜色则不然,据说它这天是蓝色的,另一天却又是绿色了,尽管天气连些

    微的可感知的变化也没有。我们这里的水系中,我看到当白雪覆盖这一片风景时,水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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