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国5:铁血文明_第四节天生大道之才何无天下之心哉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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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节天生大道之才何无天下之心哉 (第2/5页)

于当世,臣自愧不如也。若以其文论之,李斯以为:韩非大作不可作治学之文评判高下,而须当做为政之道评判,方可见其得失。”

    “两者兼评,有何不可?”嬴政又是莫名奇妙地烦躁。

    李斯道:“以治学之作论,《韩非子》探究古今治乱,雄括四海学问,对种种治国之学精研评判,对法家之学总纳百川而集为大成。自今而后,言法必读《韩非子》,势在必然。韩子之大作,将与《商君书》一道,成就法家两座丰碑。”

    “以治国之道论,又当如何?”嬴政急切一问。

    “臣三读《韩非子》,不如君上揣摩透彻。”李斯心知秦王必昼夜精读《韩非子》,且已经有了难以改变的定见,先谦逊一句而后道“然则,以治国之道论,《韩非子》有持法不坚之疑,有偏重权谋之向。此点,与《商君书》大为不同也。《商君书》唯法是从,反对法外行权,权外弄术。此所以孝公商君两强无猜而精诚如一也,此所以大秦百余年国中无大乱也!《韩非子》书以权限法,以术为途,法典政令可能沦为权力之工具。如此,名为法术势相互制约,实则法治威力大大减弱。果真如此,法治堪忧也。”

    “李斯之论,诸位以为如何?”嬴政叩着书案看了看蒙恬。

    风尘仆仆的蒙恬已经变成了黝黑壮健的军旅壮士,昔年之俊秀风采荡然无存。迎着嬴政的眼神,蒙恬神色肃然地一拱手道:“臣读《韩非子》,只在昨日赶回咸阳之后,要说也只能是即时之感。臣夜读《韩非子》,其八jianian、六反、七术,疑诏诡使、挟知而问、倒言反事、修枝剪叶等等等等,权术之运用细密,臣一时竟有毛骨悚然之感…韩非一生未曾领政,更未亲身变法,竟然能对权力政事如此深彻洞察,对诡谲权术如此精熟,种种论断如同巫师之预言,使人戒之惧之!蒙恬以为:君臣同治,唯守之于法,待之以诚。若如韩非兄所言,君臣之间机谋百出,国家岂有安宁之日?君臣岂有相得之情?至少,韩非兄看重权术,于韩国谋术传统浸染过甚相关,不可取也…”蒙恬说得很艰难,末了一声叹息道“想昔年兰陵学馆之时,韩非兄何其诚朴天籁之性,不想今日一别未逢,其书竟使人惶惶不知所以也!”蒙恬性慧而端严,向不随意臧否人物。今日,蒙恬如此沉痛地评判韩非大作,可谓前所未见。大臣们不说话,嬴政也罕见地板着脸不说话,气氛一时颇显难堪。

    尉缭不意一笑:“姚贾入韩迎韩,宁做哑口?”

    “姚贾说话。”嬴政黑着脸拍案一句。

    “臣…无话可说。”姚贾脸色更是难看。

    “此话何意?”嬴政凌厉的目光突然直视姚贾。

    “君上!臣窝囊也!”姚贾猛然扑拜在地失声痛哭。

    “有事尽说,大丈夫儿女相好看么?”

    “臣姚贾启禀君上。”姚贾猛然挺直身子,一抹泪水一拱手“臣奉王命出使天下诸侯,无得受韩非之辱也!臣迎韩子,敬若天神,不敢失秦国敬士法度。一路行来,韩非处处冷面刁难,起居住行无不反其道而行之。纵然如此,臣依然恭敬执礼,顺从其心,以致路途耽延多日。更有姚贾不堪其辱者,韩非动辄当众指斥臣为大梁监门子,曾为盗贼,入赵被逐!一次两次还则罢了,偏偏他每遇臣请教起居行路,都是冷冰冰一句,‘韩非不与监门子语也!’臣羞愤难言,又得自行揣摩其心决断行止。稍有不合,韩非便公然高声指斥,‘贱者愚也,竟为国使,秦有眼无珠也!’…臣纵出身卑贱,亦有人之尊严!人之颜面无存,何有国使尊严!韩非如此以贵胄之身辱没姚贾,对姚贾乎!对秦国乎!”

    姚贾是少有的邦交能才,利口不让昔年张仪,斡旋列国游刃有余,素为风发之士,今日愤激涕零嘶吼连声,其势大有任杀任剐之心,显然是积郁已久忍无可忍了。大臣们谁也想不到一个国使竟能在韩非面前如此境遇,一时人人惊愕无言了。

    “散散散!”嬴政连连拍案,霍然起身拂袖而去。

    谁也没见过年青的秦王在朝会失态,几位重臣你看我我看你,一时不知所措了。最后还是李斯说话:“秦王看重韩非,我等亦为国谋。皆为秦也,无须上心。我意,上将军能否借探病为由,与韩非兄深彻一谈。毕竟,韩非兄融合于秦,国之大幸也!”几位重臣自然深知李斯之意:蒙恬与秦王与韩非皆有少交,两厢无碍,自然是说动韩非的最佳人选。所以,李斯话方落点,几位大臣一口声赞同。不想蒙恬却皱眉摇头道:“韩非此来,深谋之相,只怕他铁口不开,你却奈何?”尉缭笑道:“他开不开口不打紧,只要你说得进他心,其后形迹必见,何求其开口允诺?”众人连连点头,只有姚贾冷冷一笑道:“诸位大人,韩非之怪诞秉性世所罕见,上将军尽心而已,莫存奢望!”蒙恬默然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三日之后,蒙恬来见李斯,只长吁一声:“人心之变,宁如此哉!”

    “他没开口?”

    “何止没开口,直不认识蒙恬也!”

    李斯的心,真正的不是滋味了。

    一月之后,为韩非洗尘的国宴终于举行了。

    嬴政历来厌恶繁文缛节,为一士而行国宴,可谓前所未有。那日,咸阳在国大臣悉数出席济济一堂,韩非座案与秦王嬴政遥遥相对,是至尊国宾位置。韩非还是那一身老式韩服,粗麻蓝布大袍,一顶白竹高冠,寒素冷峻不苟言笑。秦国官风朴实,大臣常衣原本粗简。然则今日不同,素有敬士国风的秦国大臣们都将最为郑重的功勋冠服穿戴上身,以对大贤入秦显示最高敬意,整个大殿煌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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