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众神_第二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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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第5/6页)

礼拜堂内的人影子大都认识:劳拉的同事们,还有她的朋友们。

    他们全都认识他,从他们脸上看得出来。但没有一个人冲他微笑,或者和他打招呼。房间另一头有一个小小的台子,上面摆着一具漆成奶油色的棺材,周围环绕着鲜花:猩红色的、黄色的、白色的,还有深紫色的花朵。他向前走了一步,可以从他站的地方看见劳拉的尸体。他不想再向前走了,可也不敢掉头走开。

    一个穿深色西装的男人——估计是在这家殡仪馆工作的——走过来问:“先生,请问您可否在吊唁纪念册上签名?”他指给他看在小诵经台上摊开的一本皮面册子。

    他写下“影子”在名字下面签上日期,然后又缓缓地在下面写下“狗狗”这个呢称。他放下笔,向房间对面人们待着的地方走过去。那具棺材,还有奶油色棺材里面的尸体,不再是劳拉本人了。

    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从门口进来,站在那里犹豫了一阵。她的头发是金铜色的,衣服看起来很昂贵的样子,黑色的,是寡妇的丧服。影子和她很熟。她是奥黛丽·伯顿,罗比的妻子。

    奥黛丽拿着一小束用银色箔纸包裹着的紫罗兰。那是小孩子在六月里喜欢买的东西,影子心想,但这个季节,紫罗兰很少见。

    她穿过房间,走到劳拉的棺材旁。影子跟在她后面。

    劳拉躺在那里,眼睛安详地闭着,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她穿着一件式样很保守的蓝色套裙,那件衣服他不记得曾经见过。她长长的棕色秀发拢在脑后,没有挡住眼睛。这是他的劳拉,但又不是。他发觉她安睡的姿势很不自然,劳拉平时睡觉总是很放松的。

    奥黛丽把那一小束夏季紫罗兰放在劳拉胸前。她嘴巴动了一阵,突然冲劳拉脸上重重啐了一口。

    唾沫落在劳拉脸颊上,顺着脸颊流到耳朵旁。

    奥黛丽向门口走去。影子匆忙追上她。

    “奥黛丽?”他叫住她。

    “影子?你逃出来了?还是他们把你放出来的?”他心想,她是不是吃了镇定剂。她的声音显得飘渺遥远。

    “昨天出狱的,现在我是自由人了。”影子说“见鬼,你到底在干什么?”她在黑暗的走廊里停下来。“你是说紫罗兰?那是她最喜欢的花。还是小女孩时,我们俩常常一起去采紫罗兰。”“不是紫罗兰的事。”“哦,那个呀。”她说着,抹抹嘴角并不存在的唾沫星。“我还以为人人都明白呢。”“我就不明白,奥黛丽。”“没人告诉过你吗,影子?”她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丝毫感情“你妻子死的时候,嘴里还含着我丈夫的xxxx呢,影子。”他回到殡仪馆礼拜堂内。有人已经把唾沫擦掉了。

    影子在汉堡王吃的午饭,午饭后就是葬礼。劳拉奶油色的棺材被埋在镇子边上一个非教徒的小型墓地里。墓地没有围墙,山坡草地上排满黑色花岗岩和白色大理石的墓碑。

    他和劳拉的mama一起坐温德尔殡仪馆的灵车去墓地。马克卡贝太太似乎觉得劳拉的死都是影子的过错。“如果你规规矩矩待在家里,”她忿忿地说“这种不幸就不会发生了。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嫁给你。我劝告过她,不止一次。可孩子们总是不肯听父母的话,是不是?”她停下来,凑近了仔细看看影子的脸。“你又打架了?”“是。”他老实说。

    “野蛮人。”她气呼呼地说,闭上嘴巴不再理睬他。她高昂着脑袋,挺着下巴,眼睛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影子感到奇怪的是,举行葬礼时奥黛丽也来了,站在人群外面。简短的仪式一结束,棺材就被放进冰冷的墓xue里。人们散开回家去了。

    影子没有离开。他双手插在口袋中,站在那里,凝视着地面上沉陷下去的那个黑暗的墓xue,浑身颤抖着。

    头顶的天空是铁灰色的,像镜面一样平滑。雪还在下,形状不规则的雪花翻翻滚滚,像鬼影一样落下来。

    他还有些话想对劳拉说。他静静等待着,等待自己想起到底要说些什么。周围渐渐黑了下来。影子的脚开始冻麻木了,双手和脸也冻得发痛。他把手深深插进口袋里取暖,手指抓住那枚金币。

    他突然走到墓xue前。

    “这个送给你。”他轻声说。

    棺材上盖着几铲泥土,但墓xue还远远没被填满。他把金币丢进墓xue和劳拉作伴,又往里面推进更多泥土,盖住金币,免得贪婪的掘墓人偷走。他拍掉手上的泥土,喃喃说道:“晚安,劳拉。”过了一会儿,他又说“对不起。”他把脸转向镇上有灯光的地方,向鹰角镇走去。

    他要住的汽车旅馆距离这里大概两英里,但在监狱度过三年之后,他喜欢可以不停地走下去,什么都不想,永远这样走下去。他可以一直朝北,走到阿拉斯加,或者朝南,走到墨西哥,甚至更远的地方。他可以走到南美的巴塔哥尼亚,或者火地岛。

    一辆车在他身边停下,车窗摇了下来。

    “想搭车吗,影子?”奥黛丽·伯顿问。

    “不,不想坐你的车。”影子拒绝说。

    他继续向前走,奥黛丽在他身边,以时速3英里的速度慢慢跟着他。雪花在车前灯的灯光下飞舞。

    “我还以为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奥黛丽说“我们每天都聊天。只要罗比和我吵架,她是第一个知道的人。我们俩会去奇齐酒吧喝上一杯玛格丽特,一起痛骂男人都是人渣。可是,与此同时,她却背着我和我丈夫偷情。”“请走开,奥黛丽。”“我只想让你知道,我有绝对的理由那样对待她。”他什么都没说。

    “喂!”她叫起来“喂!我在和你说话呢。”影子转身看着她。“你想让我告诉你你向劳拉的尸体吐唾沫是正确的吗?你想让我告诉你那么做没有伤害我吗?或者,你说的故事可以让我不再思念她,转而怀恨她?永远不会,奥黛丽。”她在他身边又开车跟了一会儿,没有说话。然后她问:“在监狱里过得怎么样,影子?”“很好。”影子说“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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