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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是这样过的 (第2/3页)

治的大致是些荡刀之类铁器。大概他还是一个学徒,所以职务于普通工作之外还在身边。但这没有余裕的人,随时仍找得出打哨子的余裕来。

    听他哨子,就知道工作的繁琐枯燥,还不能给这朋友多少烦恼。幸福同这人一块儿,所以不必问他此时是在会场窗子边露出牙齿打哈哈,还是仍然跨据着那个石碌碡上磨铁器。今天午饭时,照例小工有一顿白馒头,幸福的人,总会比往常分外高兴了!

    这是我到院来第二次见到的热闹事。第一次昏头昏脑在各不相识男女人群中混了一个整夜,为一个伸手可掴的座前女人嫩脸伤心了一礼拜。今天谅来不会碰到同类的事了,因为今天是外边,座前挡住我的,两株距离三尺远近的杨柳而已。

    凡是办事人,各都在左襟上挂一朵红纸花;纸花下面,用一个小别针扣上个红绫子写有职分的条条。人人长袍马褂,面有春色,初初看来,恰似办喜事娶新娘子的傧相一般。这是一个运动会,场上有不少男男女女,打扮的干干净净,男的衣衫比通常多不同,女的身上很香;不过大家要看的还只是跳舞,赛跑,丢皮球玩,学绕圈子,等等。

    我不曾见过什么大热闹的运动会,如象远东运动会,小点如华北运动会,不知是怎样一些热闹,怎样一种精神。但我想:这会场同别个会场,大致也不差许多。大家看哪个会跑脚步踹得快点,大家比赛看谁有力气丢铅球远点,大家看谁能象机械般坚定整齐团体cao时受支配点,大家学狮儿戏看谁跳加官跳得好一点,——比赛之中,旁人拍巴掌来增加疲倦欲死的运动员以新的力气;以后发奖。

    拍巴掌对于演者所得,确是一种精神酬报,只要听见噼噼拍拍,演者无有不更卖力气给大家赏鉴的。至于拍手的人,则除了自己觉得好玩好笑时,不由自已的表现出看傀儡的游戏或紧张心情,更无其他意味了。

    我不知是什么兴致,两个手掌,似乎也狠狠接触了几阵。

    我见到五十码决赛时,六个跑趟子的姑娘家,听枪声砰的响了后,鸭子就食似的把十二个小脚板翻来翻去,一直向优胜点流过去。对于她们的跑,我看用“流”字来形容是再好没有了。

    她们正如同一堆碎散的潮头,鱼肚白的上衣散乱飘动如潮花,而下面衬着深蓝。不过这是一堆来得不猛的慢潮,见不到汹汹然气势。哈哈,六个人竟一崭齐排一字的流!虽然我同大家一样,都相信这不是那一个本可上前却故意延挨下来候她的干jiejie,但我却能断定,那两个胖点的为怕羞是下蛮劲赶着的。

    你看,一共六个人,两个瘦而伶精的,两个不肥不瘦的,两个胖敦敦的。身个儿原不一样,流过那头去时一共有五十码远,竟一崭齐到地,象她们身上绊了一根索子,又如同上了夹板,看起来怎不好笑呢?

    于是我就拍掌,别人拍够了我一个人还在拍。本来这太有意思了。若是无论什么一种竞争,都能这样同时进行所希望到的地方,谁也不感到落伍的难堪,看来“竞争”两字的意义,就不见得象一般人所谓的危险吧。

    第二次我又拍掌,那是因另一群中一个女运动员,不幸为自己身上积存过多的脂肪所累,想赶上前,竟在地下打了一个滚。一滚之后,起身略略拍振灰土后,前面五个已快到终点了。在别个,这时就会放弃了比赛权利,从岔道上折归队中去,但她却用cao体cao时那种好看姿势,两手曲肱,脚板很匀调的翻转,走到终点。我佩服她那种毅力,又佩服她那种从容不迫的神态。在别人不顾命的奋进中,她既落了伍,不失望而中途退却,已很难了,而她竟能在继续进行中记得到衣服肮脏了不好看,记到平时体育教员教给那跑步时正确姿势;于是我又拍手了。

    假若要老老实实去谈恋爱,便应找这种人。能有这种不屈不挠求达目的的决心,又能在别人胜利后不气馁从从容容向前的锐气,才是可以共同生活的伴侣!

    若我有这样一个女人,来为我将生活改善,鞭策我向前,我何尝不可以在这世界上做一番事业?我们相互厮守着穷困,来消磨这行将毁灭无余的青春。我们各人用力去做工作事,用我们的手为同伴揩抹眼泪。若不愿在这些虫豸们喧嚣的世界中同人争夺食物,我们就一同逃到革命恩惠宪法恩惠所未及的苗乡中去,做个村塾师厮守一生。我虽无能力使你象那种颈脖上挂珠串的有福太太的享用,但我们相互得了另一个的心,也很可以安慰了…看这女人不过十七八岁。一个略无花样朴朴实实的头,说明她是孤儿寡女一般命运的人。

    这是一个平常女子,在相貌上除了忠厚外没有什么出色处。脸上不施脂粉,虽不很活泼娇媚,却有一种成熟的少女风味,象三月间清晨田野中的空气,新鲜甜净。看来也是个苦命女子。然而别人再不遇,将来总还能寻一个年龄相仿足以养活的丈夫,为甚要来同我这样穷无聊赖的人来相爱呢?自己饿死不为奇,难道还要再邀一个女人来一同挨饿吗?

    关于女人的事,我不敢再想了。

    接着一队rou红色衣褂的幼稚生打圈子的,又是一件令人发笑的事情。大家看到装扮得象新娘子似的女先生们,提裙理鬓的做提灯竞走,鸭子就食似的样子,还偏三倒四的将灯笼避到风,到后锦标却为会长老先生所得,惹得蒙幼园的一群小东小西也活动了。我手不拍,我脸还剩有适才为幽怨情怀而自伤的余寒,只从掌声间歇中留心隔座谈话。

    “…喔!令尊大人也到了长沙了!去年我见到他老人家仙健异常,八十多的人——会上了八十吧?”

    “是,他哪八十二了。五月子诞日。托福近来还好,每天听说总要走到八角亭去玩玩,酒也离不得;他那脾气是这样。”

    “那怎么不到这来为他老人家做个九秩大庆呢?”

    “我也这样想,好是蛮好的,不过…”这是两个长沙伢俐很客气的寒暄,十分亲热。

    “今天——”说今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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