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一个爱情故事_第四章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第四章 (第7/10页)

污浊。我要带妈一块儿去,但是在她眼里,我是个妓女。上帝使她遭受各种不幸,她害怕得发抖,只怕她为上帝做得不够。事实是,希特勒做了上帝想做的事。”

    “那你于吗还要点安息日蜡烛?你干吗还要在赎罪日斋戒?”

    “那不是为上帝。真的上帝憎恨我们。但是,我们幻想出一个爱我们的偶像,使我们成为他的选民。你自己说过:‘异教徒把石头当成神,而我们把理论当成神。’你星期日什么时候到我这儿来?”

    “四占”你也既是个神,又是个凶手。好,祝你安息日愉快。“

    5

    赫尔曼和玛莎坐公共汽车去阿第伦达克山。经过六小时的旅程,他们在乔治湖下了车。他们花七元钱租了一间房间,决定在那儿过夜。他俩出发的时候心中毫无计划。赫尔曼在公园长凳上发现一张纽约州的地图,这就成了他的导游。从他们住的房间的窗户望下去,可以看到一个湖和起伏的小山。微风徐徐吹拂,带来阵阵松树的清香。远处传来音乐声。玛莎随身带了一篮吃的,都是她和母亲准备的,有薄煎饼、布了、糖水苹果、干梅子、葡萄于和一块自制蛋糕。

    玛莎站在窗前,一面眺望湖面上的划艇和摩托艇,她一面抽烟,一面开玩笑地说:“纳粹在哪儿?没有纳粹,这是个怎么样的世界啊?一个落后的国家,这个美国。”

    临来前,玛莎用度假用的钱买了一瓶科涅克白兰地。她在俄国时就学会了喝酒。赫尔曼只从纸杯中呷了一口,玛莎却一次次地倒满自己的杯子,变得越来越兴奋,又是唱歌又是吹口哨。

    刚进入童年,玛莎在华沙学过舞蹈。她的小腿跟舞蹈家的小腿那么结实。这会儿她举起双臂跳起舞来。她穿着套裙和尼龙长统袜,嘴唇间叼着一支烟卷,头发蓬松,这使赫尔曼想起经常去齐甫凯夫演出的马戏团里的演员。她用意第绪语、希伯来语、俄语和波兰语唱歌。她要赫尔曼跟她一起跳舞,用醉醒醒的口吻催促他:“来啊,犹太法典学院的学生娃,让我瞧瞧你会点儿什么。”

    他们睡得挺早,不过晚上他们却有不知多少事情。玛莎睡了一个小时就醒了。她想同时干许多事情:zuoai、抽烟、喝酒、说话。月儿低悬在湖水上空。鱼儿扑腾扑腾欢跳。星星像小灯笼似的晃动着。玛莎给赫尔曼讲故事,这些故事使他又生气又嫉妒。

    第二天早晨,他们收拾起东西又乘上公共汽车。这天晚上,他们在斯克龙湖边的一间平房里过夜。屋里太冷,为了免得着凉,他们只得把衣服压在毯子上。第二天吃过早饭,他俩租了一条小船。赫尔曼划桨,玛莎张开四肢躺在阳光下取暖。赫尔曼想象他能从玛莎额头的皮肤和闭着的眼睑中看到她的思想。

    他沉思着,生活在美国,在一个自由国家里,不用害怕纳粹、边境哨兵和告密者,是多么古怪啊。他连要求入美国籍的初步申请书都没有带。在美国没有人会问你要证明。不过,他没法完全忘掉在美人鱼大道和海神大道之间的一条马路上,雅德维珈在等他。在东百老汇里布。亚伯拉罕。尼森。雅罗斯拉夫的家中,塔玛拉——她已经回来了——正等着他可能给予的任何微小的施舍。他永远不可能完全摆脱这些女人对他的各种要求。哪怕兰珀特拉比也有权抱怨他。赫尔曼拒绝了拉比想要强加给他的友谊。

    然而,在淡蓝的天空下,周围是黄绿色的湖水,他内疚的心情还是有所减轻。鸟儿宣布新的一天来临,好像这天是开天辟地后的第一个早晨似的。暖风带来树木的味儿和旅店里正在做菜的香味。赫尔曼想象他听到了一只鸡或是一只鸭的尖叫声。在这可爱的夏天早晨,家禽正在被宰杀,处处都是特雷布林卡。

    玛莎带来的食物已经吃完,可是她不愿去餐厅吃饭。她去市场买面包、西红柿、奶酪和苹果。她买回来一大堆东西,足够一大家子人吃的。她虽然调皮轻桃,但也具有做母亲的本能。她不像放荡的妇女那么乱花钱。玛莎在平房里发现一只石油炉,她在炉子上烧咖啡。石油味儿和烟使赫尔曼想起了自己在华沙的学生时代。

    苍蝇、蜜蜂和蝴蝶从敞开的窗户外飞进屋。苍蝇和蜜蜂叮在一些撒出来的糖上。一只蝴蝶在一片面包上空盘旋。它并不吃,好像只是在欣赏面包的香味儿。赫尔曼觉得不该把这些寄生虫赶走;他从每一种生物的身上,看到了生存、体验和了解这个永恒的意志的种种表现。那只苍蝇的触须朝食物探出去的时候,它的后脚并在一起搓着。那只蝴蝶的翅膀使赫尔曼想起了祈祷巾。蜜蜂嗡嗡嗡嘻嘻嘻地飞来飞去,最后又飞了出去。一只小蚂蚁在近处爬着。经过寒冷的夜晚,它活了下来,现在正在爬过桌子——可是到哪儿去呢?它在一颗面包屑前停了一下,然后继续前进,按着锯齿形前后爬着。它离开了蚁xue,只好独立生活了。

    从斯克龙湖出发,赫尔曼和玛莎来到普莱西德湖。他俩在山上一幢房子里要了间房间。房间里一切都很陈旧,但一尘不染;客厅、楼梯、挂在墙上的画和各种装饰品、绣着纹章图案的毛巾,毛巾是从德国进口的,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剩下来的。宽大的床上放着厚厚的枕头,像欧洲的小旅店似的。从屋里窗口望出去是群山。太阳已经落山,在墙壁上投下了一方块一方块绿紫色的影子。

    过了一会儿,赫尔曼下楼去打电话。他已经教会雅德维珈怎么接收费电话。雅德维珈问他在哪儿,他说了他第一个想到的地名。平常雅德维珈并不埋怨他,可是这回她激动地说:她害怕黑夜,邻居们笑话她,对着她指指戳戳。赫尔曼为什么需要那么多钱?她非常愿意去干活,帮助他,这样也好使他像其他男人那样呆在家里。赫尔曼使她平静下来,向她表示歉意,而且答应不在外面呆得太久。她在电话里给了他一个响吻,他也回吻了她。

    他到楼上的时候,玛莎不愿和他说话。她说:“现在我可知道真相了。”

    “什么真相?”

    “我听见了。你惦记她,你简直等不到回去跟她在一起了。”

    “她很孤独,又无依无靠。”

    “那我呢?”

    他们默默地吃晚饭。玛莎没有开灯。她递给他一个煮鸡蛋,他突然想起了圣殿节前夕、斋戒前的最后一顿饭,吃着微有灰烬的煮鸡蛋,这是一种哀悼的表示,象征着一个人的命运会像鸡蛋那样滚来滚去,会变坏。玛莎交替着抽烟和咀嚼。他想跟她说话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