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一个爱情故事_第四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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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第1/10页)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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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了,”赫尔曼自言自语。“真的发生了。”

    他沿着第十四街向前走去,喃喃自语。他在塔玛拉的叔叔家告别了塔玛拉,正往玛莎那儿去,他已经在东百老汇的一家自助餐厅给她挂过电话,告诉她他的一个齐甫凯夫的远房亲戚来了。好笑的是,他还给这位亲戚起了个名字——费维尔。莱姆伯格;还把他说成是一位研究《犹太教法典》的学者,已经六十出头。“你能保证他不是你原来那位三十来岁的女朋友埃娃。克拉佐韦尔吗?”玛莎问。

    “如果你愿意,我把你介绍给他,”赫尔曼回答。

    这会儿赫尔曼在一家杂货铺前停住脚,给雅德维珈挂电话。所有的电话间里都有人,他只得等着。使他感到十分困惑不解的倒不是这件事本身,而是在他所有的想象和猜测中,他没有想到塔玛拉还可能活着。也许他的孩子们也会起死回生?生活的画卷会卷回去,过去存在的一切都会再次出现。只要是天使们在耍弄他,他们肯定还有别的事情呢。他们不是创造了一个希特勒吗?你可以相信他们的创造力。

    十分钟过去了,五个电话间部还没有空。第一个男人边讲边做着手势,好像跟他通电话的对方能看见他似的。第二个在发表长篇独白,滔滔不绝。第三个边说边抽烟,同时把延长通话时间所需要的零钱排列起来。一个姑娘一边哈哈大笑,一边不断地看她左手的红指甲,好像她跟对方的通话与指甲——它们的形状和颜色——有关似的。每个打电话的人显然都陷于一种需要解释、辩解和找借口的境遇之中。他们的脸上流露出欺骗、好奇、担忧的神色。

    终于,有一个电话间空了,赫尔曼走进去,呼吸着另一位男人留下的热气和味道。他拨完号,雅德维珈立即接电话,好像她是一直守在电话旁等着似的。

    “雅齐亚,亲爱的,是我啊。”

    “啊,是你!”

    “你怎么样?”

    “你在哪儿打的电话?”

    “巴尔的摩。”

    雅德维珈停了一秒钟。“它在哪儿?嗯,反正听起来都一样。”

    “离纽约几百英里。你听得清楚吗?”

    “听得清,很好。”

    “我在努力卖书。”

    “有人买吗?”

    “这工作可不好做,不过他们还是买的。他们是给我们付房租的人。你过得怎么样?”

    “啊,我在洗东西——在这儿,一切东西都变得这么脏,”雅德维珈说,没有意识到她总是说些同样的事儿。“在这儿衣服都洗成了碎布条。”

    “鹦鹉怎么样?”

    “它们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整天在一起互相接吻。”

    “幸运的东西。今天我在巴尔的摩这儿过夜,明天我要到更远的华盛顿去,不过我会给你打电话的。电话不在乎距离的远近。十八万英里外的声音电一秒钟就送到了,”赫尔曼说,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把这点知识告诉她。也许他是想让她有一个印象:他是在多么遥远的地方啊,这样她就不会指望他很快回家了。他能听见鸟儿在啼鸣。“有人来看过你吗?我的意思是说有邻居来过吗?”他问。

    “没有。不过门铃响过。我打开铁链锁着的门,见一个男人拿着一架吸尘机站在门外。他想让我瞧瞧机器是怎么样吸灰尘的,但是我说,你不在家,任何人我都不让进。”

    “你做得对。他可能是真空吸尘机推销员,但是他也可能是贼或是杀人凶手。”

    “我没让他进屋。”

    “你今晚干什么?”

    “啊,我得洗盘子。另外你的衬衫需要烫一烫了。”

    “这些衣服不烫也行。”

    “你什么时候再来电话?”

    “明天。”

    “你去哪儿吃晚饭?”

    一费城,我的意思是说巴尔的摩的饭馆多着呢。“

    “别吃rou。你要把胃吃坏的。”

    “不管怎么,一切都坏掉了。”

    “你要早点睡觉。”

    “知道了。我爱你。”

    “你什么时候回家?”

    “最早也得后天。”

    “早点回来,没有你我真寂寞。”

    “我也惦记你。我会给你带件礼物来的。”

    说完,赫尔曼挂断了电话。

    “一个善良的灵魂啊,”赫尔曼对自己说。“这样的好人怎么能在这个腐败的世界上生存下去?这真是一个谜——除非人相信灵魂的轮回。”赫尔曼想起玛莎曾经暗示过他,雅德维珈也可能有个情夫。“这是不可能的,”他想着,生起气来。“她是忠实的。”不过,他让自己想象,就在她和赫尔曼通话的当儿,一个波兰人紧挨着雅德维珈站着,那个波兰人也玩弄着同样的、赫尔曼非常熟悉的花招。“嗯,一个人只有一件事是拿得准的——死亡。”

    赫尔曼想起兰珀特拉比。如果他这天交不出答应完成的那章稿子,拉比可能干脆叫他滚蛋。布朗克斯和布鲁克林又都要付房租了。“我要逃走了!我可受不了了。这会要了我的命。”

    他来到一个车站,走下台阶到达地下铁道。这么炎热,这么潮湿!年轻的黑人飞快地跑着,嘴里大声叫喊,非洲声调跟纽约声调一样多。妇女们身上的衣服胳肢窝下面全湿透了,她们拿着包裹和手提包,互相挤着,眼睛里冒着怒火。赫尔曼把手伸进裤袋,想掏手绢,可是手绢是湿的。站台上,一大群人互相推cao着正在等车。呜!火车一声尖鸣进站了,好像它要飞快地驶过站台似的。车厢里已经挤满了乘客。不等车厢里的人下车,站台上的人群就朝开着的车门涌过去。一股抵挡不了的力量把赫尔曼推进了车厢。别人的臀部、胸部、胳膊肘挤着他。这儿,至少对自由愿望的幻想已经消失。人在这儿就像是一块石头或是宇宙空间中的一颗流星,被扔来扔去。

    赫尔曼站在拥挤不堪的车厢内,动弹不得;他羡慕那些高个儿——那些六英尺高的人,他们可以呼吸到从通风装置里透进来的凉爽的空气。甚至呆在草料棚里的那年夏天,天也没有这么热。犹太人一定是像这样被装进货车运往毒气室的。

    赫尔曼闭上双眼,眼下他该怎么办呢?他应该从哪儿开始呢?几乎可以肯定,塔玛拉来到纽约是身无分文的。如果她隐瞒她有丈夫这个事实,她可以从犹太同乡会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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