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叹_第七章秦淮水潇潇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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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秦淮水潇潇 (第1/3页)

    第七章 秦淮水潇潇

    波光潋滟的秦淮河上,忽的飘过了一叶小舟。

    看起来不过是普通的渔舟,土蓝的印花布遮着船舱,只在极近处才能看的到船舱里是有两个人。

    秦淮河名动天下,什么样的画舫楼船也是见怪不怪,但是这叶小舟,却一下子惊动了秦淮两岸。

    那叶小舟一直传着琴声,秦淮女儿擅长抚琴的怕有十之八九,但这琴声一起,四处却静了。

    开始还听得出古曲,几首古曲弹罢,也不知抚琴人究竟弹的是什么曲子,只觉得雁过不敢留声,水起不敢留痕,香浓秦淮的桨影笑语,竟然就这么生生的被压了下去。

    小舟一路缓缓前行,不过二三里,已经引起了轰动。

    “我从小就想到这秦淮河上一游,只是…娘亲说好人家的女人,不许来船上游玩。”幽幽的女声一叹。

    “是啊,我还记得,你爹有一次被你磨不过,找了顶小轿抬你在河边,流连了怕有两三个时辰你才让走。”

    “不错,我爹…他一向自命狷介,又师从阳明先生,对于世俗礼仪规矩,好像还真不是怎么放在心上。”

    “我爹爹与方伯伯和那个怪才李卓吾倒是有几分相通之处。”那清越的男声忽然提高了一点:“只恨,苍天多半不佑善人。”

    沉默半晌,女声又起:“还记得三年前你我在你家澄心诗会上琴箫合奏,一时传为佳话么?”

    “自然记得,不知多少人说,佳偶天成啊。”男声一顿:“要我与你再合奏一次么?”

    无语,无语,只是琴声顿起,起手便是羽声,高亢凄厉,如人怒极而泣。

    箫声随之而起,洞箫的圆润如水银泄地,流入琴声之中,慢慢随之高亢,如同相互纠缠的两股青烟,升腾入云。

    这样的合奏,当真是犯了大忌,几乎难以为续,更是极其伤身伤心。只是琴声犹自一路哀音,愤懑踌躇,末路长歌,闻者亦足以泪下心伤。

    箫声似乎想将那琴声中不祥之音压下,却跟着一路走上。忽的,只听一声钝响,似乎是手掌拍在琴弦上,那男子怒吼:“诺颜,你要干什么?”

    琴箫双绝,艺绝,音亦绝。

    那女子忽然低声唱了起来——

    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

    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

    那本是陆游的诗篇,被诺颜唱得婉转无奈,绕波心三绕,余音不绝。

    “好一个风尘叹!”船舱外,压抑了许久的一个声音响了起来:“碧岫姑娘,你以为如何?”

    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有人欺近了小舟,杜镕钧忽然一震,那船舱外男子的声音好不熟悉,轻狂而绝不轻佻,似乎是旧相识。

    “琴是好琴,箫是好箫,歌更是绝响佳音…”一个女子脆甜的声音响起,忽然小舟晃了两晃,两双鞋子隔着布帘落在船板上,左边一对小小莲钩,令人目驰神摇。

    那女子继续道:“只可惜弹琴的这位妹子好一双大脚,怕客人是要挑剔。”

    杜镕钧剑眉一蹙,就要发作,诺颜却扯拄了他。

    隔着帘子,诺颜忽然问道:“久闻今年秦淮河上花魁娘子名唤做碧岫,就是这位jiejie?”

    “不敢。”门外女子答道。这一场合奏,竟然将三年来声名最盛的卢碧岫亲临,只怕也是惊动八方的大事情了。

    “我爹爹一向以为,女子裹足是残戕天理,难道jiejie真的认定你的脚就美过我的?”

    “meimei有点意思。”门外女子朗笑:“我还以为但凡良家女子都不和我这等人答话呢。”

    不要说那个卢碧岫,就是杜镕钧,也惊得目瞪口呆,平日里诺颜别说jiejiemeimei地应酬,恐怕这样的女子一旦近身,就要慌张跑走。今天的诺颜、今天的诺颜…真的大大不同了。

    诺颜在船舱里一阵悉索,呼地扯开帘子,一双雪白的天足踏在甲板上,莞尔微笑:“卢jiejie,你还敢和我比么?”

    常年不见阳光,一双脚洁白如玉,花瓣一样的指甲覆在小巧灵活的五只脚趾上,在阳光下看得杜镕钧和那同来男子一阵心跳。

    “京冥?”杜镕钧和那男子一打照面,惊道。

    “我大明礼法最严,这等惊世骇俗的壮举,果然只有杜夫人做得出。”京冥向着诺颜,忽然一揖:“在下佩服。”

    “不敢。”诺颜还了一礼:“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家小姐,二位…请。”

    卢碧岫一边向船舱里走,一边看着诺颜——秦淮佳丽,冠绝天下,但是如此清丽的女子,却是她生平所仅见。

    诺颜几乎也同时偷偷看着碧岫,那女子描得是极少见的直眉,一双星目又大又亮,嘴角处小小一个酒窝,带起盈盈笑意。长发配着金泥带,显得十分妩媚,一对五凤八宝钗,圆润的珍珠虽长发而下。

    果然…不愧是秦淮的花魁。

    “京冥,难道你的身子已经好了?”杜镕钧又惊又喜。

    京冥又换了一副面具,这个手艺和毛病他学火鹰倒是学了十足十。今日不知动了什么雅兴,居然是一袭白衣如雪,虽然面具遮了脸庞,却挡不住丰神如玉。

    “杜兄…”他嘿嘿一笑:“你难道不知道秦淮河上流云画舫是碧岫姑娘的游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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