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与昼_第二十七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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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 (第3/4页)

。提所谓的当稳健派,实际上是面对现实阻力的妥协。”许哲生声音低哑一句一句地讲完了。

    几秒钟沉默。

    商易笑了,通融而圆滑地插进话来:“我以为当稳健派的意思是:要在复杂错综矛盾的社会诸力量中找出合力线来,按合力线方向制定我们的战略,这样才实际可行。是吧?有的时候,先锋的战略,并不能成为整个社会的轨迹。”

    “我们不应该站在平衡点上,我们应该通过我们的努力尽量使社会的平衡点往前移动一点,知道吗?”许哲生的声音提高了,露出一丝激烈来“整个社会的轨迹是不会和先锋部队的努力完全一致的,但有了先锋的努力,社会的合力线才能往前移动一些。如果,先锋力量退到合力线位置,合力线还要往后退,知道吗?”

    他是1966年的大学毕业生“文化大革命”中,他一个人跑遍了全国农村搞调查,写了不知多少篇关于农业政策的“反动文章”在地下流传,为此,他被抓,被判刑,被打坏了身体。现在,他在一个政策研究机构中任职,一直怀着一种疾恶如仇的斗士情绪在搞改革。四十多岁了还未结婚,而且发誓独身。也许是由于长期迫害的身体状况不能结婚,也许他是想当个以身殉事业的大改革家,起码,人们普遍对他是这种印象。

    “你全面讲讲你的‘宣言’吧。”张抗美笑道。

    “你们可以去看报、看杂志。我的观点早已公布于众。”许哲生说道。

    他,石涛亮,讲话了。这位眉清目秀的南方人看模样还像大学生,其实已经是颇有名气的学者了。“我认为,大趋势我们不仅要谈,而且要从历史更宏观的角度来观察。我们要把握几千年、几百年、几十年的历史大趋势。”他的好听的南方口音显露出一种类似女性的文雅来;他急促的语气和微微带出的一点口吃,则显露出他的率真“不这样看清历史,我们会犯近视的错误。我们会把精力消耗在一些并非最重要的事情上。”

    “我完全同意石涛亮的观点。”坐在他身旁的是他的妻子唐莹,这时用一种像小儿科大夫那样温和的上海口音说道。她的外貌像她的声音一样,美丽、纤弱、娇小,穿着一件浅绿色连衣裙,目光中含着温善。

    石涛亮感到了唐莹的支持,他停住话等妻子讲下去,妻子的口才比他好,然而,唐莹讲了这一句之后便不再开口。他知道,在公开场合妻子总是尽量扮演配角。她希望他更多地讲话。就像他们合作写书,妻子也常常不愿署上她的名字一样。

    还讲什么呢?他刚才的话已经对争论的两派都含蓄地提出了批评。他认为他们太急功近利,缺少更长远的历史眼光。

    他是富有历史远见的。

    为什么中国封建社会延续达两千年之久?对这个陈旧而崭新的问题,历史学家们从未令人信服地解释清楚。然而,他,石涛亮,在妻子唐莹的协助下,从1968年在大学“逍遥”开始,把控制论、系统论引进了历史研究,得出了引起世界学术界瞩目的结论。根据控制论理论指导下的研究,中国封建社会是个超稳定系统。它一方面有着巨大的稳定性,另一方面又表现出周期性振荡。这种系统巨大的稳定性,正是依靠它本身具有的周期性振荡的调节机制得以实现的。在这里,他把中国封建社会史上每隔两三百年就会发生一次激烈的改朝换代的周期性振荡,第一次同中国封建社会的长期停滞性内在联系了起来。他第一次大胆指出了:中国封建社会之所以能明显有别于世界其他封建社会,保持“大一统”这个独一无二的特点,与儒生这样一个独特的地主阶级的知识分子阶层的存在有着相当大的关系…

    没有人能够和他争论历史。然而,却有人与他争论现实。

    “那你的结论呢,你认为现在最重要的工作是什么?”有人问。

    “我认为,现在最重要的是引进和开发新思想。能不能把当代自然科学、社会科学的最新成果普及给中国广大人民,特别是普及给比我们还年轻的下一代,我认为是中国今后几十年、几百年内能否较快发展的最大关键。”石涛亮说。

    “一二十年内,能不能使整整一代人、两代人在思想上、在整个思想体系上,包括世界观、人生观、伦理观、历史观、政治观、方法论、思维方式、科学哲学等等都全面更新换代,这是决定中华民族今后几百年乃至一千年命运的。”唐莹神情认真地补充道。

    “对。所以,传播普及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各学科的新成就,是现在最重要的工作。”石涛亮又说。

    这就是他们的“宣言”这就是为什么他不仅自己著作,而且正全力联络那些在各学科有创新建树的中青年学者成立一个编委会,准备编写一套介绍当代最新思想成就的百科全书式的大型丛书,这就是人们为什么称他为“百科全书派”他将要:毕生精力,尽瘁于斯。

    唐莹坐在他身旁,为丈夫自豪。与在场的许多男性相比,石涛亮显得文弱瘦小,既无有些人那种伟岸的体魄,也无有些人那种谈笑自若的风度,他讲起话来至今仍像中学生回答老师提问那样拘谨,还微微露着口吃。然而她知道,石涛亮是思想上真正的伟岸者,在场的人中,没有谁比他看得更深远。

    现在发言的又是一对夫妻。女的叫郦雅,二十七八岁,梳着朴素的短发,穿着件发皱的旧衬衫,说话时神情显得有些迟钝。她那敦厚温善的形象,如同一个子女众多的市民家庭中整天cao持家务的长女,实际上,她却是个学者型高级干部家的独生女。女性中很少有人像她那样温和善良,更很少有人像她那样刚毅果断。三年前,坐在她身旁的丈夫夏光鉴还是刚被释放的政治犯,一个“文化大革命”中因“反动言论”被判刑二十年的大学生,一个出狱后仍然背着许多黑包狱的上访者。郦雅,这个暂时被抽借在国务院接待站工作的大学毕业生,却对这个衣衫褴褛的“神经病”产生了深刻的同情。她详细了解了他的情况,毅然决然地要为他翻案。近两年时间内,她的告状活动遍及党、政、公检法各最高部门,其活动量之大令人惊愕。人们常常在看见她弱女子的温善相貌后瞠目结舌。她终于把一个看来根本无法推翻的案子翻了过来。而正当人们,特别是父母亲戚对她这不可思议的、有些发疯的行动责怪纷纷时,她却宣布:她要同这个比她大十来岁、满身是病、性格怪僻的夏光鉴结婚了。整个家庭都震惊了,三姑六舅九姨子同父母一起站出来反对。她却不声不响地走了,在一间晦暗简陋的单人宿舍里与夏光鉴组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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