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_第三章客从远方来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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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客从远方来 (第4/6页)

铺子对面的食铺,叫了两碟糕点,施施然坐下,正大光明地窥探。十七坐在了小六身后,安静得犹如不存在。

    没看到阿念和海棠,估计以她们的身份,还是不乐意抛头露面、迎来送往,应该在后院。

    铺子里就小白脸在忙碌,穿着平常的麻布衣裳,收钱卖酒,招呼客人,竟然和这条街没有一点违和感。

    美貌的娼妓来买酒,他笑容温和,眼神清明,和招呼平常妇人没有一丝差别。那两个娼妓也是矜持地浅浅笑语,很尊重他,更爱护自己。

    小六狠狠咬了口糕点,娼妓乐意照顾他的生意,并不是因为他张得俊俏,而是因为他忽视了外在,他的,娼妓的。

    等生意忙完,小白脸提着一小坛酒走过来“在下初来乍到,靠着家传的酿酒手艺讨碗饭吃,以后还请六哥多多照顾。”

    小六在清水镇二十多年了,又是个医师,这条街上做生意的都叫他一声六哥,小白脸倒懂得入乡随俗。

    小六嘿嘿地笑“好啊,等你生不出儿子时来找我,我保证让她生。”

    我一定让你媳妇给你生个蛋。小白脸好脾气地笑着作揖,把酒坛打开,恭敬地给小六倒了一碗,先干为敬“以前有失礼之处,还请六哥大人大量。”

    如果只是到此一游,那么自然是强龙厉害,反正打完了拍拍**走人。

    可如果要天长日久地过日子,强龙却必须低头,遵守地头蛇定下的规矩,否则小六隔三差五地给他酒里下点药,屠户卖rou时添点料,糕点里说不定有口水…

    小六看小白脸很明白,索性也不装糊涂了“我对你们大人大量,你那媳妇不见得对我大人大量。”

    小白脸说:“阿念是我表妹,还请六哥不要乱说。”

    小六子微笑,并不动面前的酒,小白脸又给自己倒了一碗,干脆地喝完。

    小六依旧不理他,拿起一块糕点,慢慢地吃着。

    小白脸连着喝了六碗酒,看小六依旧吃着糕点,他又要给自己倒,酒坛子却空了,他立即回去又拎了一大坛,小六这才正眼看他“让你表妹给老木道歉。”小白脸说:“我表妹的性子宁折不弯,我摆酒给老木赔罪。”

    “你倒是挺护短的,宁可自己弯腰,也不让meimei委屈自己。”

    “我是兄长,她做的事情自然该我担待。”

    小六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忽而笑了笑,终于端起了面前的酒碗,咕咚咕咚地喝完了酒,真心赞道:“好酒!”小白脸笑道:“请六哥以后多光顾。”

    小六说:“你也不用摆酒赔罪了,就拣你的好酒送老木两坛。”

    “好,听六哥的。”小白脸作揖,回去继续做生意。

    傍晚,小白脸带着海棠来回春堂,还雇了两个挑夫,挑了二十四坛酒,从街头酒铺走到街尾医馆,解放邻居都看得一清二楚,算是给足老木面子。

    海棠给老木行礼道歉,看得出来心里并不情愿,但规矩一丝没乱,不愧是世家大族出来的。

    老木坐在一旁,脸色铁青,自嘲地说:“技不如人,不敢受姑娘的礼。”

    小白脸让海棠先回去,自己留了下来,也没废话,拍开了一坛酒,给老木和自己各倒了一碗,先干为敬。

    老木毕竟憨厚,何况得罪他的也不是小白脸,没挡住小白脸的一再敬酒,开始和小白脸喝酒。

    一碗碗酒像水一般灌下,老木的话渐渐多了,竟然和小白脸行起了酒令。

    老木可不是文雅人,也不识字,酒令是军队里学来的,粗俗到下流,可小白脸竟然也会。

    你吆喝一句白花花的大腿,我吆喝一句红嘟嘟的小嘴,他再来一句粉嫩嫩的**…两人比着下流,真正喝上了。

    小六和串子看得呆住,十七低着头,静静地坐着。

    老木笑呵呵地逗十七:“面皮子真薄!就这么几句就耳热了?”

    小六留意到十七没有回避小白脸,看来他认识的人是那位阿念。

    串子那胳膊肘捶小六,高兴地说:“老木笑了。”

    小六笑瞅了小白脸一眼,是个人物啊,从女人到男人、从雅的到俗的,都搞得定,难怪能拐了大家族的小姐。

    两坛子酒喝完,老木已经和小白脸称兄道弟,就差拜把子。

    送小白脸出门时,还一遍遍叮嘱,回头来吃他烧的羊rou,咱爷俩再好好喝一顿。

    老木和串子都喝醉了,小六忙着收拾碗筷,十七说:“我来,你休息。”

    小六呵呵笑“哪能都让你干?”

    十七洗碗,小六擦洗着灶台,半晌都没有一句话。十七几次看小六,小六只笑眯眯地干自己的活,偶尔碰到十七的视线,也不回避,反而会做个鬼脸,龇牙咧嘴地笑一笑。十七洗完碗,去拿小六手里的抹布,小六不给他“我就快完了,你先休息吧。”

    十七安静地站着。

    好一会儿后,十七说:“小六,你还在生气。”

    “啊?”小六笑着装糊涂“没有。老木都和人家称兄道弟了,拍着胸膛承诺把阿念当小妹,凡事让着她,我还生什么气?”十七知道他在装糊涂,盯着小六说:“你不和我说话。”

    “哪里有?我每天都和你说话,现在不就在和你说吗?”

    “我…想…你和以前一样,我想听你说话。”

    “以前?”小六装傻“我以前和现在有什么不同?我对你不是和对麻子他们一样吗?”

    十七低下了头,不会巧言辩解,只能用沉默压抑住一切,瘦削的声音透着孤单。

    小六挂好抹布,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好了,干完了,休息吧。”

    小六快步回了屋子,心上的硬壳已经关闭,那份因为心软而起的怜惜让他糊涂了,现在已经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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