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月亮_第三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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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第3/5页)

痛揍一顿的冲动。

    “喂喂,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翠翠依然不把他放在眼里。

    阿林转身下楼,刚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从口袋里摸出三百块钱,递给翠翠:“等你妈回来,你把这钱给她,就说我不要。”

    翠翠说:“我不管,要给你给她。”

    阿林一时性起,将那叠钞票往她手上一扔,在她的惊叫声中,充满了一种胜利感地下了楼“有什么了不起的,”阿林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痛快,大步下楼如腾云驾雾,得意洋洋地回道具间。“我又不是你田春霞雇的长工,你搭什么臭架子,不把我放眼里,我还不把你放眼里呢。”他一边下面条,一边好像跟谁吵架似的自言自语:“老子就不伺候你,你能把我怎么样?哼,给你装窗帘,老子就不装,不就是三百块钱奖金吗,扣就扣,老子不要了,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田春霞当天没有来找阿林,这很出乎他的预料。第二天也没来,第三天还是没来,阿林早做好了她来了以后会怎么样的种种准备。田春霞迟迟不露面,阿林难免一种落空的惆怅。他想象中,田春霞可能会大怒,跑来将他劈头盖脸臭骂一顿,也可能会意识到自己做得太过分了,不应该这么把他阿林不放在眼睛里,因此不是跑来骂他一顿,而是亲自上门道歉。在道歉时,她一定会责怪翠翠不懂事,或者是向他解释,她说的要扣他的奖金,完全是何志清的挑拨,何志清那样的人,真要是挑拨,一点也不奇怪。说不定田春霞还会向他说明,向他说明她不来看老阿林的理由。有的人特别害怕死人,这一点阿林自己就深有体会,他不是那种胆小的人,但是他自小见了死人就感到恐惧。老阿林临死前的样子实在是可怕,田春霞完全有理由拒绝去看他。

    剧团很快又要出去演出了,阿林突然觉得为难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跟出去,没人叫他去,也没人叫他不去,他在剧团的位置太不重要。

    终于田春霞找上门来,根本不提退奖金和装窗帘的事,从天而降地出现在阿林面前,看着他,好一会不说话,然后摇摇头,说:“你还跟不跟我干?”

    阿林无言以对。

    “喂,这次你出去不出去?”

    阿林仍然无言以对,眼睛想看田春霞,叫她咄咄逼人的眼锋压着,想看而不敢看,低着头,有点像认错的样子。

    “喂,你去还是不去,我等你一句话。”

    “我又没说我不去。”

    “那你是去了?”田春霞的眼锋逼着他“不得了,你才来几天,翅膀就硬得想飞上天了。我随你便,你要不想去,我不求你。”

    阿林发现自己原来准备的话都用不上。

    “这么说你是去了?”田春霞又问了一句。

    “要我去我就去吧。”阿林觉得田春霞的口吻中显然是要他去,既然是这样,他多多少少也有了些面子,关键的问题是田春霞主动要他去,而不是他主动要跟田春霞去。

    “那好,就这么讲定了。”田春霞脸上露出了极神秘的笑,阿林顿时心有点拎紧,仿佛是叫她发现了什么秘密,她眼睛亮了亮,细声细气地说:“你还是像上次一样,出门在外,除了炊事员的本职工作,其他的事也带着做一点,怎么样,没意见吧?”

    “我并不在乎打杂,”一股委屈油然而起,声音也有些不对头。要是田春霞用这种态度和他说话,她叫他干什么都无所谓。他不在乎干什么,也不怕吃苦,更不计较报酬。他最怕的就是被人看不起,就是把他当作一个来自乡下什么都不懂的土包子、一个人人都可以欺负的傻瓜蛋。

    5

    剧团这次在外面的演出极不景气,来看戏的越来越少,票卖不出去,不得不三天两头地挪地方,买了票的观众也常常是戏看到一半就退场,最惨的一场戏,到了最后就剩下几十号人,又不能不往下演,台上的人看着下面空空的剧场,悲哀得一点情绪也没有。于是只好想急办法,每到一地,派人打好前站,先拜访当地的头面人物,或是找那些路子粗有门道的能人,采取包场提成的形式,由乡镇企业出钱,演一场,剧团折账拿钱。凡是能联系到包场的,可以拿一笔不小的回扣。有钱便能通神,因为是包场,索性连收门票也免了,敞开大门,随意进出。当地的农民有白戏看,管它好玩不好玩,不看白不看。反正是乡镇企业拿钱,乡镇企业有的是钱,大家仿效大家摆阔,你包得起,我也包得起。剧团已到了狼狈得无原则可讲的地步,过去出门巡回演出,通常是以演一台戏为主,最多再带一台戏变变花样,一改为包场,包的人说看什么就演什么。好在这样的戏根本用不着认真去演。锣鼓响了,上台兜两圈唱几句,把个故事敷衍出来了,便算万事大吉。

    阿林也比以前省力,既然是包场,条件中便有一条要包吃包住。有人管了饭,炊事员经常闲着无事可干。

    剧场里开始变得一团糟。大家都不对号,都拣好位子抢,抢不到的就斗嘴就打架。戏还没开演,舞台下面的戏已经热闹非凡。有时候乱得太厉害,客随主便,戏只好延时开场。演戏时,台上唱,台下也唱。喝彩或是喝倒彩,全凭高兴。见乱不乱,演员很快也就习惯,你闹你的,我演我的,都不受影响。虽然是在剧场里演出,无论是观众还是演员,都觉得和在露天差不多。

    剧团到了白牛镇演出,白牛镇是个大镇,新翻修的剧场,十分气派。周围有几家很大的乡镇企业,都想摆阔,各家都提出要包一场戏看看。于是剧团下塌在剧场后面的招待所里,主要演员住四个人一间的房间,其他的人均睡大统铺,就像非常时期一样,男男女女两个大房间都解决了。安定下来,剧团的人纷纷到镇上去转转,也不指望买什么,只是无目的地逛逛街。

    几位年轻的女演员,打扮得花枝招展,引人注目地从镇上那条最主要的大街上走过。当地的小痞子一个个看得眼睛发亮,跟在后面搭讪,说轻薄话。年轻的女演员哪会把乡镇上的土包子放在眼里,说一句,还一句,格格格不住傻笑。临了,小痞子们说:“别走了,就留在镇上给我们做老婆算了。”

    年轻的女演员感到受了污辱,就不甘示弱地骂。

    “看不出,一个个小美人似的,也会骂人,”小痞子们来了劲“看不起我们乡下人,是不是?”

    女演员甲说:“就是看不起,怎么样?”

    小痞子甲说:“妈的,你们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演戏给我们看吗,我们他妈不看,你们怎么办?”

    小痞子乙怪声怪气地对小痞子甲说:“晦,人家和我们是不一样,你没看见人家脸皮有多白多嫩,这叫时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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