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及众生相_第八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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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第13/19页)

机会:那是我四年之后第一次抓住了一个女人,与她同宿———当时我们躺在一个黑洞洞的谷仓里,俄国人和德国人,俘虏、士兵、女人,都横七竖八地躺在一起———我说不上她有多大年纪———嗯,她并没有反抗,只是事后掉了几滴眼泪,大概是因为我们两人都不习惯,在那种黑暗中,在谁也不知道哪儿是自己的归宿的荒谬情况下,干这种可说是通jianian的勾当吧———我们在干草和甜菜中间躺着,那是一个真正的富足的富家村庄———格罗斯比勒斯海姆,天啊,我们俩都哭了,我也哭了———不如说是在恐惧、黑暗和垃圾中爬到一起的,在我们的脚上全是泥,也许她把我当成德国人或美国人了。因为当时也有几名冻得半死的受伤的年轻美国人躺在那里,有人本来送他们上野战医院或某个集合地点去,但此人很可能开了小差,扔他们在那里不管了。这些美国兵只会说什么‘cao他妈的战争’,‘cao他妈的将军们’,‘狗屁他妈的许特根森林’———这并不是易北河会师,而是在埃尔夫特这样一条吐口唾沫就可以吐到对岸的小河边上,建立埃尔夫特防线,在莱茵河和西部边界之间———那儿一个十岁男孩能把尿尿到对岸。嗯,我常常想念着这个向我敞开心怀的女人———我摸过她的脸蛋和又密又滑的头发。我甚至不知道头发是金色还是褐色,不知道她是三十岁还是五十岁,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我们是在黑暗中到达那儿的,又是在黑暗中离开那儿的———我只看见了一些大农场,有人在火堆上煎煮什么东西,有士兵,那些冻得要死的美国人和我们夹在他们当中,波利斯也在,莱尼就像童话中那个有七双铁鞋和七根节杖的少女一样跟着他。这个美丽的童话我想您一定知道。黑暗,脚上的泥,甜菜,她的头发,女人的脸蛋,她的眼泪———还有,是啊,她的怀抱。她叫玛丽或保拉或卡塔琳娜,但愿她永远不会想到她的丈夫了,或向某个神父低声忏悔这件事。来吧,老弟,把你的手给我———很好,摸一个人的脉搏。黄瓜迷和列宁格勒的厌世的俄国人一起看电影去了,他们去看了一部有关库尔斯克战役的苏联影片。我没意见。我一九四一年八月初就被德国人俘虏了,老弟,在某一次狗屁包围战中,在基洛夫格勒附近———当时这个城市反正还这么叫,它今天叫什么谁知道?你当然知道他们对基洛夫是怎么做的———基洛夫是我的人,是我们的人———得啦,他不在了。

    当你们德国人的俘虏,那可不是非常受用的事的,老弟,如果,你对我说,当我们的俘虏也不受用,那我就告诉你,我们的人和德国俘虏一样糟糕———我们越过田野,穿过村庄,渴得嗓子冒烟儿———只要看到一口井或一条小溪,我们就渴得直添着嘴唇,根本不想吃东西———五千人挤在一个集体农庄的牲口院里,在露天下,一直很渴。老百姓即我们自己人想给我们送点吃的喝的,我们却根本没法接近———哨兵会二话不说地向他们开枪———如果我们中间有人向老百姓走去,机枪一扫射,老弟,他就完蛋了。有一名妇女打发了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给我们送面包和牛奶,一个地地道道的、可爱的小娜塔莎———她准是想,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姑娘,一手拎着一罐牛奶,一手拿着面包,对她他们是不会怎么样的,可是不然———机枪扫射———我们的小娜塔莎像别的人一样死了,洒了一地牛奶、啤酒和面包。就这样,我们从塔尔诺夫卡走到乌曼,从乌曼走到伊凡-戈拉,从伊凡-戈拉走到盖辛,从盖辛走到文尼扎,第六天接着前往什麦林卡,前往拉科沃,这地方在普罗库罗夫附近;每天吃两顿豌豆清汤———开伙时干脆把汤锅往人群中一放,那儿有两三万人,于是大家就一拥而上———我们空着手从锅里舀汤,要是能抢到手,就像狗一样添着吃———几块半生不熟的甜菜、卷心菜或土豆有时是能捞到了,吃下去就胃痛,拉痢疾———倒在路旁就一命呜呼了。我们在那儿待到将近一九四二年三月,有时一天要死八九百人——经常又打又骂,又骂又打,有时朝人群开枪—既然他们没有东西或者据说没有东西给我们吃,那他们为什么不让老百姓送东西给我们呢?后来,我在柯尼斯堡一家克虏伯履带厂劳动———夜班十一小时,白班十二小时———我们在厕所里睡觉,运气好的能找到个狗窝,地方虽然小,但至少是一人独住。最糟的是生病或被认为磨洋工———磨洋工的人被送交党卫队———你要是生病不能再干活,就只有进大野战医院,实际上这种医院都是伪装成医院的死亡营、灭绝营,住院人数四倍于其收容量,脏得要命,每人每天的食物定量是二百五十克代用面包和两升稀菜汤:绝大部分是代用面粉做的代用面包,而代用面粉只不过是没有完全剁碎的干草麦秸,木质纤维其中还有———那些秕糠、草料刺激人的肠胃,毫无营养可言,而叫人有计划地营养不良———外加不断的打骂,老是用棍子抽打。连草料后来显然也太可惜了,便用锯末代替。面包有三分之二的成份是锯末,稀菜汤的原料是烂土豆,掺入种种泔脚,外加老鼠屎作香料———一天有时要死百把人。要想活着出来几乎不可能,你得是命运的宠儿。我可以说是个幸运儿,我干脆不再吃那玩意儿,肚子虽然饿,但起码没有生病。我一看就明白,那是一种把人毒死的东西———我宁可回到克虏伯先生的工厂去将履带装配。现在你可想而知,到一个城市去收尸和清除废墟是一件多么好的美差,为什么波利斯在我们眼中就像童话中的王子,最后会登上王位了。他从未学过园艺,却能到一家花圃去扎花圈,每天早晚有专人接送,不挨打,甚至还有人送东西给他,并且———除了我,知道的确实没有———甚至还有人爱,他也爱人家。这真是天之骄子啊!我们呢,我们并非天之骄子,但也称得上是幸运儿了。虽然我们没有资格触摸和搬运德国人的尸体,这不行,但可以把街上的瓦砾铲到车上,抢修铁路,而不可避免的事情在清除瓦砾时有时会遇到:俄国人的手、俄国人使的铁锹,碰上一具死尸,就免不了要休息一下,不该得到的运气———直至尸体被运走,而波利斯则是在什么地方为这些尸体扎花圈,挑选缎带,准备鲜花。瓦砾堆里有时有打烂的橱柜酒柜,有时里面还有有用的东西。当然也有侥幸交上好运的时候,你找到吃的东西,又没有被哨兵看见;有的日子会交三倍的好运;找到吃的东西,哨兵没有看见,又没有被搜身。谁要是被抓住,就要倒霉了:就连那德国人都不准塞东西进自己腰包,要是俄国人把东西,把什么东西塞进自己腰包———嘿,下场就会像加弗里尔奥西波维奇和阿列克赛伊凡诺维奇一样,被交给党卫队处置,那就“砰砰”几枪完事。最好当然是一找到什么就把它吃掉,嚼东西时得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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