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八方_第三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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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第6/8页)

   路上舒云舒问汪亦适,这段时间心情如何,汪亦适还是那句话,从冬天到夏天,太阳耀眼,空气灼热,但是他已经感受到温暖了。他希望他能迅速找到感觉,成为新政权的一个有用的人才。舒云舒说,你的感觉找得不错,事实上你的行动已经走在我们的前面了。汪亦适想了一下说,那倒不至于,但是我自己也觉得,我的行动已经走在我自己的想法前面了。也许,我一直都在被动地、被牵着鼻子走,但是只要上路,我就小跑。舒云舒脆脆地笑说,你这个比方形象,看来你对自己是了解的。汪亦适说,我不想被牵着鼻子走,我想自己驱赶自己。舒云舒说,是啊,从冬天到夏天,是有一个过程,我也是,连卓然都是这样。但是,时间是一双有力的手,它会拉着我们跨过旧社会的门槛,首先是我们这些活人进入到新社会,最终,我们会连我们的思想、我们的情感一起走进新社会。你看,新社会的太阳是这样的明亮,新社会的河水是这样的清澈。如果我们走进人民当中,我们就会发现,新社会人民的笑脸是那样的清澈!汪亦适说,真美啊,云舒你描述的新社会就是一首诗歌。舒云舒说,是的,我们就是在写诗歌,我们用我们的劳动、用我们的创造,在抒情、在描绘、在建筑。我希望我的姐妹、我的父母、我的朋友,都能成为新社会的诗人,讴歌我们伟大的时代,创造我们幸福的生活。汪亦适说,我真羡慕你,你像个天使。跟你在一起,我感觉天更蓝水更清。说完这句话,他情不自禁地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尽管这声叹息非常微弱,埋没在脚踏车叮叮咚咚的声音里,但是舒云舒还是敏感地察觉了。舒云舒坐在后座上,揽在汪亦适腰际的手轻轻地用了一下力。舒云舒说,亦适,我懂得你的心思,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会发生这样的变化,这也许就是缘分吧。我们是唯物主义者,但是在这件事情上,我只能随缘了。也许上天安排我们只能做好朋友而不是其他。其实我觉得我对你的亲近一点儿也没有减少,这样也许更好。

    汪亦适无语,半天才说,从男人的角度讲,肖卓然是出类拔萃的。舒云舒说,我不否认这一点,卓然不仅是个出类拔萃的男人,还是个出类拔萃的好人。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他的心胸就像这宽广的大河。汪亦适说,我希望你的心情永远这样晴朗。

    肖卓然一干人等赶到三十里铺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多钟了,郑霍山此时还在窑岗嘴脱砖坯。事实上,自从俘虏学习班开展脱砖坯这项工作以来,郑霍山本人就没有像样地脱出几块砖坯。用管教人员的话说,郑霍山这个人一贯自私自利,偷jianian耍滑。郑霍山偷jianian耍滑不是一般的偷jianian耍滑,不是磨洋工,不是偷工减料,而是压根儿就不干。分工的时候,他坚持要跟楼炳光一个小组,因为楼炳光当过特务,怕新政权枪毙他,所以拼命表现,干活舍得扑下身子。对于郑霍山的消极怠工,在公开场合下楼炳光不敢发作,但是私下里两个人还是有斗争的。楼炳光说,郑霍山你这个人不厚道,两个人的活你让我一个人干,管教干部来了,你拿着铁锹比画得花团锦簇,好像活都是你一个人干的。管教干部走了,你连泥都不帮我铲一锹,你这狗日的太过分了。郑霍山说,你也可以不干嘛,我又没有摁住你的头皮让你干。

    楼炳光说,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明明知道我有把柄在他们手里攥着,我能不干吗?我想落个顽固不化拒绝改造的罪名,让他们打断我的肋巴骨吗?我上有七十老母,下有五个幼儿,我想活命啊!郑霍山说,那就没有办法了。你想活命,还想活好,又不想干活,天下哪有这样便宜的事情?楼炳光说,我都快四十岁的人了,你才二十郎当岁,你有的是力气,闲着也是闲着,你这么偷jianian耍滑,就不怕憋出毛病来?郑霍山说,我有力气是不错,但是我的力气不是用来脱砖坯的。在国民党时代,我是江淮医科学校的高才生,就是共产党的天下,我也不相信他们会让我脱一辈子砖坯。我的手是用来做手术的,不是用来脱砖坯的。

    楼炳光说,求求你了,你能不能在分组的时候,不要猫哭耗子表扬我,我不稀罕你的表扬。你越表扬我,管教干部对我的看法越差。郑霍山说,那不行,我只有使劲地说你的好话,他们才有可能继续把我和你分在一起,一帮一,一对红,我们两个是一根绳子上拴的蚂蚱,跑不脱你也跑不脱我。咱俩相依为命同甘共苦。楼炳光说,我们两个人的活,你不能总让我一个人干啊,我也这么大的年纪了。你看我这身汗,我都快累死了。郑霍山说,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动不动就出汗。楼炳光恨恨地说,他妈的郑霍山,要是早知道你是这副德行,想当初,老子在政训处的时候,随便给你捏个通共的罪名,就能把你的骨头捋软。郑霍山说,好,这话可是你说的啊,这充分暴露了你的反动派嘴脸。一会儿管教干部过来了,我如实反映情况。楼炳光立马老实了,凶狠的表情转眼之间就变得温顺起来,可怜巴巴地说,好了,你是爷,你是我大爷,你不干活有理。砖坯还是我来脱,行了吧?你就积积德,把我的无耻谰言当屁放了吧。

    郑霍山说,你的每一个反动言论我都给你记着,什么时候你惹得我不高兴了,我就向管教干部反映你。好好干吧,为新政权建设添砖加瓦,争取早日获得宽大处理。

    楼炳光说,他妈的我不知道前世造了什么孽,在这个要害的时候遇上了你这么个杀人不见血的魔鬼,我算倒了八辈子霉了。郑霍山笑笑,扔掉铁锹,背起手,走进坯堆,煞有介事地东看西看,像是很在行地指指点点说,嗯,楼炳光先生,你这脱砖坯的水平有进步啊,坯面光滑,棱角齐整,看起来还真有点像样。看来国民党确实有眼无珠,让你这个脱砖坯的天才当特务确实是大材小用,早就该让你脱砖坯了。楼炳光说,你不要说风凉话,国民党让你学医,也是大材小用,应该让你当特务,你当特务,比我不知道要狠多少倍。郑霍山说,不过,我可警告你啊,和泥要均匀,兑水要适中,掺沙要符合比例,不能糊弄。不能驴屎球子外面光,里面一包老粗糠。这可是给新政权盖高楼大厦用的,要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让新政权的大楼倒塌了,那就是反革命。反革命是什么下场,你知道吗?楼炳光不理他,继续挥汗如雨地干活。郑霍山说,反革命的下场只有一个,叭,脑袋开花了。楼炳光说,叭,你小子的脑袋早晚也会开花。

    郑霍山说,只要你小子偷工减料,我就向管教干部告密,让你脑袋搬家,不管你家里有七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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