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娃娃_第二章生不逢时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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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生不逢时 (第2/6页)

在校吃饭的饭费,发下一张卡,可不是像大学里通用的吃饭刷卡,而是一张薄薄的纸片,每去吃一次就让学生会的学生给打个勾。要是没带着,哼哼,可就别怪学校领导不客气了,不许打饭。别装委屈说什么不是都让在这吃饭都交钱了吗,别废话,你爱吃不吃,要是在我们这儿上学,就得守我们的规矩。所以就有一些学生不明白了,那要那个饭卡有什么用啊?明着跟你说没用,不过每回打饭你得带着,而且要是不心丢了,可还得花五块钱再买一张去。我们的食堂小得简直可怜,只够让几个班轮流去打饭。所以我们就在食堂外面的篮球场排队依次进去打饭。客观地说,每天的饭还是能吃的,两个菜,一荤一素,一个礼拜平均吃米饭和馒头的比例差不多是五比三,基本上二天里有两天吃馒头一天吃米饭。有时候从里边吃出点沙子、石子的不算什么,吃出玻璃、铁钉也不算奇迹。

    开学大概一个月后,高一(6)班来了一位新同学。午检时王老师带着一位女孩走进班里。“这是我们的新同学,她叫杜媛,从今天起就是我们高一(6)班的新成员了。”那个女孩作自我介绍,她的声音不高,有些哑,她说自己喜欢跳舞和文艺。她说的话并不多,可以看出在公众场合发言她还是有些紧张的。

    一上来她就是天生的明星,我们学校只许留短头发,女生留扣边头,她的头发也是短的,只是留偏分,刚开始没有人注意她,但几天后就发现她的独特性。她其实是个天生的明星。我们是穿统一的校服的,她在颈间系了一条方巾,是棕色带白色圆点的,应该不会比在地摊上买的更贵。那丝巾像一块磁石一样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同学们也不知不觉地流行起戴丝巾,绸的,丝的,比她的不知高贵几倍,却没有一个人能比她戴得更慰贴、更合适。

    说实话,我从来就没有跟她深入地接触过,她几乎像一个谜一样生活在高一(6)班里。她没有参加过我们的军训,我对她不能信任。听别人说她是西安人,父母都是西安人,她和爷爷住在北京。

    她有些像我虚构出来的一个人物,多少次,我曾以为她是活在我的虚构与幻梦之中。

    杜媛来到这个班以后不久,就成为了文艺部的干事。她融入新的班级的办法就是当一个老好人,帮着打开水,帮着值日生扫地,或者在有的女生想上厕所却没人陪的时候她就主动走过去说,"我陪你去吧。走。"那个女生肯定感激地冲她一笑。于是她就这样赢得了不少人心。大家都愿意和她一起聊天。对了,我前面说过了,这个班的人都不错,就是说她们都是很好很乖的学生,所以她们会喜欢她。因为她也表现得很乖。

    学校要求各个班召开主题班会。高一年级的主题是“我爱我的专业”“嘉芙,这件事就交给你了。”王老师对我说。“我知道了。”我说。我托紫予录了一盘有罗大佑、TheBeatles、Queen、郁冬、高晓松等的磁带当背景音乐,又从一些校园小说上抄了一些比较煽情的赞颂青春的片断,就搞定了。我相信他们绝对没有看过那些书,就像他们绝对没有听过那些音乐一样。同学们也纷纷报名,因为每个节目可加五-十分。我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当天班会开得很成功,杜媛表演了一段舞蹈,直到那一天我们才发现她的腰真的很细,在她跳那段舞的时候神情妩媚,一条窄窄的布条裹在她的腰间,仿佛随时就要掉下来。当然直到她跳完那段舞那块布也并没有掉下来。年级主任和两个外班来的评委男生都笑眯眯地看着她。他们都喜欢上了她。我的班主任没有看她,她在看着我,我是她的得意门生。是全班最有才华的人。

    我们学校有时候也会组织一些别的活动,它们共同的特点是——用现在时髦的话说是“概念先行”就是主题明确,比如“军训汇报演出”、“学生会知识竞赛”等,而忽略内容和实质。而且这个学校的学生格外地孤陋寡闻,比如在知识竞赛上有一题问“上天下地入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是谁的诗,对面高三的学生就会沉吟好一阵子,然后奇怪真的有人写过这么一首诗吗?如果有人能答出“什么鸟是世界上最小的鸟?”台下就会议论纷纷:哇噻,我们学校还有这等知识丰富的学生啊!太不易了!在这样的环境中,我觉得有点没劲,这样的学校,没有丝毫校园文化可言。

    天天上学,很累。回家以后只想睡觉。但我没有这种时间,在初三毕业的暑假里,我帮一家音乐杂志采访了四支地下摇滚乐队。现在我必须尽快完成那篇采访稿,还要练琴,赶不上进度,会落后的。学校让每个高一的学生写“自传”跟“自白书”似的,要求它数一千字以上。靠,一万以上我也能写出来。但我如何写呢?“我想一个人呆着,我不想活了,我想躺下以后永不醒来,…”那他们还不把我毙了。

    我只能虚伪地写些“生活充满阳光,二十一世纪,跨世纪的一代,未来…”真他妈的。我想起以前有个同学开的玩笑“往事不堪回首,就让一切尽在不言中”可他们却逼着我一遍遍“回首”我都不想上学了。太不自由。我是个无比脆弱的人。我承受不住一遍一遍的打击。

    玫瑰园里的老玫瑰

    又一个春天来临又要去了

    又一个春天白白糟蹋了

    春天到来了

    这让我感到慌张

    暖气刚停,我还穿着冬天的衣裳。我最怕冷了。没有暖气的乍暖还寒简直是要了我的小命。虽然我最喜欢冬天。“无信仰宝贝”乐队的小杨说他最近很忙,很充实,这很好。生机勃勃,有事干的人好好干事,像我这种天天混日子的人有幻想有书看也是很幸福的。一连几个礼拜了,星期四的下午我都拼命地骑车回家看凤凰卫视的《非常中国》。因为那里面可能会有摇滚乐。我可能会找到一点点惊喜,这可能是我无聊生活的惟一的安慰和补偿。

    我从来不是一个有目标的人。从来不是。而且被红布蒙住了双眼我也看不到未来。我在学校里的那个广播节目,它在各种复杂的窘境中勉强维持着原则的阵地。尽管“PunkRadio”这个节目是我们斗争很久以来的结果,但每次播完以后我却没有一丝的兴奋和成就感。有的只是在杀人不见血的学校的严酷没用的制度下的一次可笑的小丑表演:因为我知道我们面对的是怎样的一群听众,我们的学生麻木、虚伪、矫饰和浅薄——整个儿一群弱智啊!我呢?我又是为了什么要为他们启蒙呢?

    上上个星期三早晨下着小雨。我起床后就那么衣衫不整地坐在床上不想动。我眼下要去上的学校离我想上的北大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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