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上山·爱_第十四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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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第6/6页)

,嘴里嗡嗡作响。突然问,食指自上而下,直按到我的食指上,停住了。她两眼望着我,忍着笑。

    "食指大动。"我轻松的说。

    "好,很快。"她说。

    她伸过食指,在我每个指头上点了一下。然后,笑着望着我。

    "…敢将十指夸缄巧,不把双眉斗画长。苦恨年年压针线,为他人做嫁衣裳。"我背出了秦韬玉的诗。

    她拍着手。"好,很快。"

    她又把手指直指我的心。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梁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这是李商隐的。"小葇说。

    "这是跟小尼姑谈恋爱的大情人写的。"

    "他诗里神女生涯原是梦,小姑居处本无郎,神女、小姑,都指的是小尼姑吗?"小葇问。

    "当然是啦!指的不是尼姑还指谁?"

    "他爱小尼姑吗?"

    "他爱。"

    "你爱吗?"

    "我爱——"我慢吞吞的说着,打量着她。她脸色一沈,我又补上一句:"如果你是小尼姑的话。"她满意了,笑了。突然间,她把左手掌心向下,右手指尖成九十度抵住左手掌心,做了篮球教练"暂停"的手势。"我要做小尼姑,你得先做老和尚,现在暂停游戏,给你五分钟,你立刻做首老和尚和小尼姑的诗。这里是纸笔。"她推过纸笔。"你要快写,还要写得比李商隐好。"

    "这个容易,"我说:"说写就写:

    我不再烦恼,

    我要把你怎。

    我手敲木鱼,

    去做老和尚。

    你没有讲话,

    你也没有哭,

    你跟在身后,

    当了小尼姑。"

    "真好!真好,"小葇看了又读了,直拍手。"写得这么好,要气死李商隐了。可惜的是,你的诗不够含蓄。"

    "才含蓄呢。就拿这首诗来论吧,短短四十个字,就含蓄了一个重要的情境,就是女人不可理喻、只会赌气那一面。人家都被你烦得要出家做和尚了,你还不挽救、阻止,反倒一言不发不吵不闹,也跟着剃度了事,这不气人吗?真气人呀!"

    小葇大笑起来。"好嘛,不做尼姑就是了。我才不要做小尼姑,小尼姑只会数念珠、小尼姑只会敲木鱼、只会释迎牟尼阿弥陀佛,并且,小尼姑没头发——喂,游戏又开始了。"她伸过食指来,左右拨着我的头发,等我答话。

    "你是问没头发那种,还是有头发那种?"

    "没头发那种怎么说?"

    "秃头秃脑。"

    "有头发的呢?"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不错,有没有又秃又有头发的?"

    "有,那就是清朝的小辫儿。清朝做官的戴倒盆式的帽子,留着小辫儿,难看死了。民国以后,居然还有一些老怪物拖着不肯剪,你说多恶心。"

    "这回你该被考倒了,民国以后,老怪物这种小辫儿该怎么说?"

    "我说了,算不算一次?"

    "当然算,你已说对了四次,这是第五次。"

    "好,你记不记得苏东坡的《冬景》诗,末两句是:

    荷尽已无擎雨盖,

    菊残犹有仿霜枝。

    前一句正好指清朝时候的倒盆式帽子,后一句正指的是那条猪尾巴!"

    "哈哈,苏东坡真有先见之明!你这一次说得真好,该算两次。一共你对了六次了。"

    "多谢开恩。"

    "男人留辫子,多难看啊!"

    "可不是,有的中国人最没审美观,以男人留辫子为美、以女人缠小脚为美,还说文明,这真是王八蛋文明。中国知识分了谈了一千年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可是却听不到小女孩缠小脚时硬把骨头折碎、把rou压烂的哭声,你说王八蛋不王八蛋?"

    "这真不可思议!"她感慨的说。

    "还有一种也是中国人干的事:明朝末年张献忠杀人,把女人小脚砍下来,堆成风小山一样高。——"

    小葇突然用小手捣住我的嘴,"快不要说了!"她叫着。"好吓人啊!你别再说了!"她皱着眉,摇着头,请求着。

    "好、好,不说了。怎么,你不愿正视事实?"我故意问她。"人间有许多事实是不能正视的。"她反驳。"难道你不承认?"

    "我承认。"

    "我在外国书报上看过一张漫画,"小葇用手指比了一个方块。"一个大富翁在家里山珍海味的大吃大喝,抬头一看,看到窗外一个穷人在眼巴巴的望着他,他心有不忍了,于是,你猜他怎么着?他走到窗前,把窗帘拉了起来。于是他回到桌子旁边,又大吃大喝起来了。这种不正视现实,有时甚至是必要的,孟子叫人君子远庖厨,因为你看到猪牛羊是怎么被屠宰的,你就不忍心吃它们的rou了。过度的正视现实,人就活不下去了,因为太紧张了。你说是不是?"

    我笑而不答。她急了,"你说呀,"她摇了一下我肩膀。"你说是不是,你说是呀。"她俯身向前,侧过头,看我表情。

    "我说是。"我点了头。

    "是就好。既然你说是,为什么你老是那么犀利,那么对现实不肯逃避?"

    "谁说我不肯逃避了,别忘了我都做了老和尚了。"

    "你就便做了和尚,也是和尚中的异端,像济公一类吧?"

    "声明在先,我可是清洁的济公,那个济公老是脏兮兮的、臭烘烘的,真吃不消。"

    "那没关系,"小葇握拳、伸出拇指向浴室一指。"你有这么干净的浴室设备,保证可洗出个干净的济公。"

    "可是,"我补上一句。"我要一个可爱的人为我洗,我才干净。"

    "不必了,我会请来济公替你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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