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作品集_如果教室像游乐场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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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教室像游乐场 (第2/3页)

故事时,全班有好一会儿不想讲话。老师等了一下,才说:“悲伤。”我们也不吃糖、也不响、也不回答,各自出神。那十几分钟后,有个同学把书一合,说:“太悲了。不要上了。我回家去。”“别走。”我说:“我们可以来修改结局。”我开始讲:“那村庄里同时住着一个守寡多年的寡妇,大家却仍叫她马波小姐。这个马波小姐每天晚上在炉火边给她的侄儿打毛衣。在寂静的夜晚,除了风的声音之外,就听见那个疯老头一声一声凄惨的呼唤——马利亚——马利亚——你在那里呀——。这种呼叫持续了一整年。那马波小姐听着听着叹了口气,突然放下编织的毛衣袖子,打开大门,直直的向疯老头走去,上去一把拎住他的耳朵,大声说:“我在这里,不要再叫了,快去洗澡吃饭——你这亲爱的老头,是回家的时候了。”说完这故事,对面一个女同学丢上来一支铅笔,笑喊着:“坏蛋!坏蛋!你把阿嘉莎·克莉丝蒂里面的马波小姐配给这篇故事的男人了。”这以后,每念一个故事,我的工作就是:修改结局。老师突然说:“喂!你可以出一本书,把全世界文学名著的结局都改掉。”以后教室中再没有了悲伤,全是喜剧结尾。下课时,彼此在雨中挥手,脸上挂着微笑。没多久,中国新年来了,老师一进教室就喊:“各位,各位,我们来过年吧!”“什么年哦——我们在美国。”我说。“你们逃不过的。说说看,要做什么活动送给全班?”老师对着月凤和我。“给你们吃一盘炒面。”我说。大家不同意,月凤也加了菜,大家还是不肯,最后,我说:“那我要演讲,月凤跟我一同讲,把中国的年俗讲给大家听。”“什么罗——你——”月凤向我大喊,全班鼓掌送给她,她脸红红的不语了。那一个下午,月凤和我坐在学校的咖啡馆里,对着一张白纸。上面只写了一个英文——祖宗。“怎么讲?”月凤说。“从送灶神讲起。”我说。“灶神英文怎么讲?”月凤说。“叫他们夫妻两个厨房神好了。”我说:“不对、不对,还是从中国的社会结构讲起——才给过年。”两个人说来说去,发觉中国真是个有趣而充满幻想的民族。这一来,不怕了,只担心两小时的课,不够讲到元宵花灯日呢。好,那第三天,我们跑到教室去过中国年。艾琳非常得意拥有月凤和我这种学生,居然到处去宣传——那学校中的老师们全来啦!我跑上写字板上,先把那片海棠叶子给画得清楚,那朵海棠花——台湾,当然特别画得大一点。在挤满了陌生人的教室里,我拍一拍月凤的肩膀,两人很从容的笑着站起来。开场白是中国古老的农业社会;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大地休息。好啦!中国人忙完了一年。开始过节。年,是一种怪兽…。在听众满眼元宵灯火的神往中,我们的中国新年告一段落,那十二生肖趴在写字板上。同学拚命问问题:“我属猪,跟谁好一点?”“那属蛇的呢?属蛇的又跟那种动物要好?”那些来听讲的老师们有些上来跟月凤和我握手,说我们讲活了一个古老的文明。艾琳简直陶醉,她好似也是个中国人似的骄傲着。她把我用力一抱,用中文说:“恭喜!恭喜!”我在她耳边用西班牙文说:“这是小意思啦!”月凤跟我,在这几班国际学生课程里,成了名人。那些老师都去他们的班上为我们宣传。这种事情,实在很小家气,土啦。从月凤和我的演讲之后,班上又加了一种读书方法——演说。人人争着说。我们打招呼、看衣服、读文法、涂漫画、改小说、吃糖果、切蛋糕、泡茶水、然后一国一国的文化开始上演。那教室,像极了一座流动的旋转马。每一个人骑在一匹响着音乐的马上,高高低低的旋转不停。我快乐得要疯了过去。“各位,昨天我去看了一场电影——《远离非洲》。大家一定要去看,太棒了。”我一进教室就在乱喊。跑到墙上把电影院广告和街名都给用大头钉钉在那儿。又说:“午场便宜一块钱。”那天的话题变成电影了。艾琳进门时,我又讲。艾琳问我哭了没有,我说哭了好几场,还要再去看。这一天下午,我们教室里给吵来了一台电视机和录放影机。以后,我们的课又加了一种方式——看电影。在这时候,我已经跑图书馆了,把《远离非洲》这本书给看了一遍,不好,是电影给改好的。我的课外时间,有了满满的填空。吞书去了。我开始每天去学校。没有课的日子,我在图书馆里挑电影带子看,看中国纪录片。图书馆内有小房间,一个人一间,看完了不必收拾,自有职员来换带子。我快乐得又要昏过去。我每天下午在学校里游戏,饿了就上咖啡馆,不到天黑不回家。于是,我又有了咖啡座的一群。学校生活开始蔓延到外面去。那阿雅拉首先忍不住,下了课偷偷喊我,去参加她家的犹太人节庆。日本同学下了课,偷偷喊我,去吃生鱼片。伊朗同学下了课,偷偷喊我,来家里尝尝伊朗菜。南斯拉夫同学下了课,偷偷喊我,回家去聊天。巴西同学下了课,偷偷喊我——来喝巴西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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