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人渣_第六章世态炎凉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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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世态炎凉 (第6/6页)

有在学校里赌博输钱然后跟一群烂仔打架?”

    我的心猛地一沉,连忙回答说:

    “哪里有,哪里有,你怎么会这么问啊?”

    “你爸刚才打电话问你到我这里来过没有,他说你在学校跟人赌博输了钱,你出老千被发现了,几个烂仔要你再拿五千块了事!有这回事没有?”表姐用一双生意人的眼睛盯着我。

    我知道这下全完了,张别离这个老混蛋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眼见是脱离苦海胜利在望了,他倒好,就这样横空出世把我最后的希望给浇灭了。

    我心里纳闷这老头怎么对我的事了如指掌,却不知道父亲因为担心我的工作不知道被市长安排得怎样了,今天一大早就开始给我打电话,打了一个上午没有打通。而我平时是很少关机的,连睡觉也一直开着。

    父亲猜想我可能是出事了,于是开始给我在什么大学的寝室打电话。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什么大学此刻已经把我的光辉事迹传得沸沸扬扬甚嚣尘上。张别离虽然曾经是那样的无情无义,这时候却早已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了,于是担心起了我的安危。他四处给我可能会去的地方打电话。这不,打到最后,刚才就打到表姐这里来了,还真够勤奋的。

    我虽然心下转了无数念头,口上却不敢怠慢,连忙辩称没有这么一回事,一定是我老爸喝多了酒的胡言乱语。这个酒鬼,怎么能这么荒唐啊!表姐也曾经听闻过我父亲喝醉酒后睡在大门口或是马路上的一些丰功伟绩,所以将信将疑。

    表姐夫这时候从厨房里走出来,建议我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个平安。我开始是执意不肯,坚持说自己这不好好的吗,我老爸老糊涂了,喝了点猫尿通常会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出来,还是不要理他。经不起表姐夫妇俩的左右夹攻,我只得极不情愿地拿起电话拨号。

    家里的电话占线,可能是Y城哪位幸灾乐祸的亲戚正在通过长途电话安慰我年迈的可怜双亲。占线给了我苟延残喘的时间。我对表姐说,我不在这儿吃饭了。我想知道到底是寝室里的哪个王八蛋这样恶作剧,大正月的,多不吉利啊,我回去找他们算账去。

    我一边说话一边换鞋一边开门,任凭表姐夫执意挽留我吃完中饭再走。我在楼梯间听到电话铃在响,接着是表姐喊我接电话的声音。但是我已无颜再上楼去接这个电话。我装作没有听见,三步并做一步往楼下跑。刹那间我明白了什么叫做“落荒而逃”我想这辈子怕是不敢再来表姐家了的。

    我一口气跑了不知道有多远。在路人诧异的眼神当中,我停下脚步。这次我是真的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家都不能回了。我是一个很虚荣的人,说穿了就是死要面子。我从不和比我还要帅气的男生走在一起。还有,譬如一伙人在一个包厢里K歌,一旦我发现有哪位男生唱得比我好,我就宁愿不唱。我就是这样的人。

    我的的确确是一个很虚荣的死要面子的人。有时候我真会觉得自己就是一太阳,就是一尼采,整个地球都要沐浴我的光辉。如果要我去衬托别人的容颜,要我去瞻仰别人的风采,我毋宁死。对我而言,有时候精神比物质要重要得多。如果没有“衣锦”我是肯定不会“还乡”的。我不想直面母亲失望的眼神,更害怕面对左邻右舍杀人于无形的目光。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我看得太多,虽然我还年轻。我喜欢被尊敬的感觉。我不能忍受被鄙夷被遗忘被轻视的感觉。所以,我从小时候家里被法院贴了封条开始,就暗暗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要让所有的人都尊敬我。

    我傻乎乎地继续漫无目的地前行。我不知道该走到哪里去。在Y城,我真是没有地方可去了。“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怕莫是形容我当前的窘境?没心情去考究这些,只知道一味前行。我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的路。等我知道双腿的困乏时,回过神来,才知道自己到了火车站。

    车站外面偌大的广场挤满了形态各异三山五岳的一些什么人,最多的还是那些面容憔悴的民工。为了生活,他们春节和亲人短暂地团聚之后,又要背井离乡了。他们都能到哪里去呢?

    我突然灵机一动,这些文化素质普遍都不是很高的民工都能够在外面养活自己和家小,我为什么不能呢?比尔·盖茨不是也没有拿到大学毕业证吗?人家还不是凭借自己的智慧成了世界首富?既然Y城没有我的立足之地,我何不到别的地方去寻求发展呢?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孟轲先生不是说,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嘛。莫非是耶和华先生故意在考验我老人家,或者渡过此劫后会有大大的事业等待着我去轰轰烈烈耀武扬威?想到这里,我不禁哑然失笑,虽然我知道这笑容要多苍白有多苍白要多牵强有多牵强。

    我乘坐公交车回到什么大学,很小心地来到学校食堂把餐卡上剩下的三百块钱全部取了出来。没有跟任何人说一声,也没有收拾任何行李,真真是单人匹马一杆枪去远方闯荡。火车站广播里的谁正在矫情地演绎着“其实你不用去远方,好地方就在你身旁”!我觉得这对我是个莫大的讽刺,车站的工作人员也太没脑子,其实应该放些什么《一路顺风》、《祝你平安》或《常回家看看》才对,真有些乱弹琴的味道。

    我下了公交车,从口袋里掏出笔和纸,做了四个阄,写下北京、上海、深圳、重庆四个城市的名字。我把四个阄捏成团在掌心搓乱,丢在地上,对天祷告了一番,顺手抓起一个阄一看,是深圳。于是,我决定去深圳。

    我在公用电话亭给牛市长打了一个电话,希望他能够挽留我。我一直都对牛市长心存幻想,一直期待着他能给我一个奇迹。说句老实话,我对去深圳后的未来并没有把握。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去那里,也不知道去那里之后我能做什么。

    牛市长的电话通了。我告诉他我现在在火车站,正准备去深圳,可能明年回来,可能永远都不再回来,在Y城的这些日子里,谢谢他老人家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说这些话的时候,我鼻子酸酸的,很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感情。牛市长的反应比我想像中的平静许多,他只是叮嘱我一路上注意安全,到那边好好干,干出了成绩再向他汇报云云,完全是官场上虚与委蛇惺惺作态的那一套。

    我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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