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梨花_第02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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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2章 (第3/8页)



    “胡扯!还不把你当个探子毙了?”

    “天赐哥!”凤儿突然拉住他的手“反正总有子弹追着你。你不跑,子弹迎面来,你跑,子弹从背后来。为我,你瞅个冷子就跑,啊?”

    天赐答应了她。

    天赐走后的第二天下午,凤儿从染坊取了布回来,见家门口停着一辆四骡大车。一跨进门,堂屋母亲的画像下面,搁了一长溜绸布匹、干鲜果、首饰匣。凤儿愣住了。这时她才看见八仙桌一侧坐着的一个穿戴豪华的胖女子,另一边坐着徐孝甫。

    “凤儿,这是张大娘。”父亲对女儿说。

    凤儿心想,这个肥肥的张大娘看自己的眼神怎么有点邪性?跟个二流子差不多。

    “她是谁的大娘?”凤儿的嘴可以很利。

    “难怪赵旅长见了凤姑娘就茶饭不思…”张大娘装着对凤儿的“童言无忌”挺欣赏。“你瞧这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长绝了!人说一个脸啥都能长得凑合,可鼻子是正梁!…”

    “用你说!我可是明白自己有多俊!”凤儿更强硬地顶了张大娘一句。准备把染好的布往自己房里拿。

    凤儿更明白的是,所有人都暗地说她美貌的坏话;说那样的冷艳有点古灵精怪,眼睛黑里透蓝能有什么好事?…

    “这闺女!”张大娘打哈哈地说。

    “别走,凤儿!”徐孝甫叫道。“张大娘是来下聘礼的…”

    “下啥?!”凤儿马上觉得预感轰轰地在脑子里响起来。

    “赵元庚旅长看上你啦!看看你这福气闺女哟!…”张大娘说。

    原来这胖胖的女二流子是个媒婆,那一溜匣子布匹是聘礼。

    “走错门了吧您?!”凤儿说。“知道太阳打东边出不知道?东南西北都弄错了!这家没有闲着的闺女了!”

    “赵旅长知道你那个姓柳的孩子充了军了…”

    那个老保长的话应验了。姓赵的大老总为了她凤儿把天赐拿去挡炮弹了。天赐这下子不止是迎面冒弹雨;他后面、侧面都有子弹伺机朝他发射。赵元庚,赵元庚,她怎么惹他了?!他先算计父亲,再坑害天赐。他要是拿定主意让柳天赐去送死,柳天赐是九死一生。

    凤儿把聘礼一件件提溜到大门外。张大娘跟前跟后,陪着她进门出门,嘴不停地劝她别犯糊涂:皇上要哪个女人,漫说要你荣华富贵做娘娘,就是要你陪他去死你也没啥挑拣。赵元庚就是这方圆五百里的赵皇上…

    徐孝甫蹲在屋檐下看女儿耍脾气。

    凤儿把所有的聘礼清出去,转身跨进大门,把门很响地一拴,隔着一个院落和被她刚才弄惊了的鸡看着父亲。父亲可怜巴巴地笑了一下。这一笑让她的气全消了。父亲再不让她敬重毕竟还是她的父亲。她得在一夜之间想出个万全的点子来。

    第二天一早,凤儿还没醒,就听见谁家迎亲的响器班子吹打起来了。再听听,响器就在自己家大门外吹打。她从床上翻滚下来,披着褂子走出门,见父亲正和几个穿崭新黑马褂的人说着什么。

    “爸!…”

    几个一身簇新的汉子马上转过身,跟她一打千:“五奶奶。”

    凤儿又一转身,回到房里,把门紧紧拴上。

    徐孝甫走到她窗子下面,跟她说事情全弄岔了。媒婆张大娘昨天回去跟赵元庚说了凤儿和他的生辰八字如何般配,赵旅长连夜雇了花轿和响器班子,几十里地赶来的。

    凤儿开始还在里面叫喊,言语要多野有多野。等村里人渐渐开始走动,拾粪的、赶集的出现在大路、小路上,凤儿便打开她屋子的后窗,对窗外大声喊救命。

    不久人们把徐家围住了,都不靠近,相互嘀咕:“恁好的命,用咱救吗?”他们原本觉得凤儿能和小学校先生的儿子定亲,已经便宜徐孝甫了,现在居然要去做赵旅长的五奶奶!她上辈子不知积了多少厚德,没让她爸给她散尽,才有这么美的一桩姻缘。谁也没见过这个姓赵的旅长,但都知道他的官阶多大。这些年仗打不完,多好的地都会给当成战场,多好的庄稼都会给火烧了、给马踏了、给冲锋撤退的队伍踩了,百姓散失的钱财都聚敛到打仗的人手里,凤儿能嫁个统帅千军万马靠打仗发财的一方诸侯,她还闹啥呢?这地方的人没见过活的诸侯,但这是一方埋了许多死诸侯的土地,光是挖挖他们的墓,也够徐孝甫这类不老实种地的人吃了。赵旅长可是个活诸侯,凤儿嫁了他,她爹也用不着去指着死诸侯们吃饭了。

    因此人们抄着手,用羡慕的眼光看那些穿轿夫衣裳的士兵们把徐家包围起来。

    凤儿喊一会儿便发现自己的无助了。她怎样催自己,自己也拿不出一个像样的主意。

    屋外的人被凤儿屋里突然出现的安静吓着了。他们揪着徐孝甫的衣服前襟,把他提溜到门前,叫他把门踢开。谁都怕花轿抬回去一个死新娘会吃军棍。

    徐孝甫也被里面一声不出的女儿吓着了。哄一声骂一声地撞着凤儿的房门。士兵们又把徐孝甫拨拉到一边,用顶院门的木杠杵起来。他们攻城都攻过,火攻、水攻都拿手,在乎这一扇绣房的门?

    门开的时候凤儿坐在床沿上,还是一个主意也没有。几个伪装成轿夫的士兵上来,先绑了她的手,由一个梳头婆给她篦头发、上刨花油,再由另一个婆子给她用丝线开脸。凤儿一动不动,因为没主意的时候动是白动,跟挨刀的鸡、羊、兔一样傻头傻脑地徒劳蹬腿。凤儿要做的是赶紧给自己拿个主意。拿主意她不能分心,得血冷心静。

    她一直到轿子快把她抬进城才拿定主意。在梳头婆打开梳头匣,拿出一根七寸长的凤头簪子时,她心里就闪过一道光:“好东西!”她在轿子里从所有主意中挑出最干净最省事的一个,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把那簪子看成是“好东西”了。

    她两手被绳子绑住,费了不少劲才把那簪子从头上拔下来,戳进腕子上那根凸突的血脉。她心里想,看看这位有钱有势的赵皇上怎样葬我吧。

    凤儿把马骑进了白茫茫一片的芦苇。芦苇都干死了,叶子干得发脆,风一吹,响得跟纸一样。河干涸了一年多,凤儿这时是在发白的芦苇尸骨里跑。灰色的芦花耷拉在梢头,成了一望无际的狼尾。

    这是匹识途的马,跟了赵元庚五六年。只要她跳下马,放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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