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星_第三十六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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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六章 (第4/5页)

 “1952年。”淑芬说道。

    李向南诧异地看了看这位“护士”

    “她是良杰老婆。”龙金生在一旁介绍道。

    李向南明白过来,点了点头:“他怎么就一个人上山来了?”

    “那年他老伴死了,政府救济了一百五十块钱。他安葬了老伴,把大魁放在亲戚家,就一个人上山了。”

    李向南看了看正蹲在床头给闷大爷额头换冷水毛巾的赵大魁,微微点了点头。

    闷大爷又咕噜了两声,咳嗽起来,吐出一口痰。他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爹,您好点吗?”赵大魁连忙用毛巾擦着他的嘴角。

    “好点。”闷大爷清楚地答道。衰竭和疯迷从他脸上走了,他的神情变得非常平和。马灯被移到床头,黄亮的灯光照着他的脸。他看着床边围站的人。

    “爹,这就是县委李书记,他来看您了。”赵大魁说。

    “李书记。”闷大爷颤巍巍地抬起手。

    “大爷。”李向南双手握住老人的手,安慰地笑笑“我们正说您什么时候开始上山种树的呢。”

    “1952年,九月初七…”老人慢慢说道。

    “九月初七您上的山?”

    “九月初七…政府救济了我…一百五。”

    李向南心中微微震了一下。事隔三十年,老人还铭记着这笔救济金发给他的日子。

    “田老五,张发喜,林大山…”老人一个一个慢慢数出十几个人的名字来。

    “爹,我记着呢,没忘。我娘死的时候,他们都帮过忙。”大魁蹲在一旁说道。

    “大爷,您记性真好。”李向南说。

    “这会儿,我醒了,啥事都看见了…一个个人眉眼都真真的。”闷大爷仰脸看着上面,好像透过房顶看着天空中遥远的地方,喃喃着。马灯光微微跳动着,照着他那谢顶的刻着皱纹的额头,宁静安详“人到这会儿…啥都能看见了。”

    “大爷,您还记得一个人吗?”李向南问。

    “我啥都记得…真真的…那年,下雪,我讨饭,谁给过我,我都记得…”

    “您记得李海山吗?”

    “李海山?”

    “他是我父亲,四十多年前,他受重伤,就在这凤凰岭一带,您救过他。”

    闷大爷茫然无所知地摇了摇头。

    “您再想想,您一定记得。您看护过他一个多月。解放后他还给您来过信。”

    老人呆呆地望着遥远的地方,又慢慢摇了摇头。

    李向南看着老人,心中不禁涌上来一阵悲怆。他救过的人,他已经忘了。

    “爹,昨天给您送来的鸡汤您都没喝一口。刚给您热了,您喝上点吧。”赵大魁从妻子手里接过一碗汤来,蹲着端到父亲面前,泪流满面地说。

    闷大爷用手慢慢推开了碗:“给海海吃吧。”

    “我要爷爷吃。”海海在床头说道。

    闷大爷摸了摸孙子的小手,指着墙上对赵大魁说:“去,拿来。”墙上挂着一个用荆条编的鸟笼子。赵大魁起身摘了下来。“海海,笼子,给了你…你要爷爷抓个鸟,爷爷没抓…鸟是活的,不能离了山…”闷大爷说着,突然呼吸急促起来,他喘着,喘着,最后呼吸微弱下去,眼合上了。

    “爷爷。”海海哭叫着。

    “爹。”赵大魁也叫着。

    医生们又围上来。闷大爷又微微睁开眼,他愣怔怔地看着人们,说着:“鬼…愁…涧…鬼…愁…涧…”

    “大爷,您说鬼愁涧怎么了?”人们问。

    “快…”

    “爹,我知道您说啥了,”赵大魁站了起来,含泪道“您等着,我就去。”

    “你去…”

    赵大魁背上背篓,转身拉门出去了。马灯可能是快没油了,火苗在闷大爷床头跳动着,一点点缩小下来,暗下来。赵大魁气喘吁吁地赶回来,他双手端着背篓在床头一下子跪下。“爹,我又给您捡回来了。”背篓里是闷大爷的那身破烂衣服。“爹,我从鬼愁涧给您捡回来了,我往后再也不给您扔了。您愿穿破的,您就穿破的。爹,您醒醒啊。”赵大魁满脸流泪地大声说着。

    闷大爷慢慢又睁开了眼,他好像要抬手,没抬起来。“箱…箱…子…”他嘴唇慢慢翕动着。

    “爹,您是说箱子里有东西要拿出来是吧?”赵大魁问道。

    老人合了合眼,表示了回答。

    赵大魁站起来,打开了箱子,往外翻着东西:“爹,是这棉袄吗?”

    闷大爷微微摇了摇头。

    “是这裤子吗?”

    闷大爷又微微摇了摇头。

    东西全部翻过了,最后拿出的是那个小木匣子:“爹,是这个匣子吗?”

    老人用合眼表示了回答。赵大魁把匣子抱了过来。

    “打…开…”闷大爷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吩咐着儿子。

    匣子打开了,是红布包,红布包打开了,是黄油布,几层油布打开了,人们全愣了:是钱。拾元票一大沓,伍元票一大沓,贰元票,壹元票,角票,钢镚…

    “爹,这是您三十年攒下的钱?”赵大魁捧着钱,双手抖着在父亲床边跪下。

    “是…”

    “您不吃不喝攒它干啥呀?”赵大魁流着泪大声说道。

    “五千…三百…三十…三毛…”

    “您这一共是五千三百三十块三毛,是吧?”儿子听懂了父亲的话。

    父亲又微微点了点头。

    “爹,您要说啥就说吧。”赵大魁说。

    “盖…房…”

    “您是要拿这钱盖房子是吧?”

    老人又合了合眼。

    “您要在哪儿盖啊?”

    老人抬眼看了看草房。

    “您是要在这山上盖,是吧?”

    老人合了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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