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砦及其他_主妇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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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妇 (第3/4页)

在这个窗前用晚饭。一切那么熟习,又恰恰如梦。孩子们在歌哭交替中长大,只记得明天日本投降签字,可把母亲作新娘子日期忘了。七七事变刚生下地才一个多月的虎虎,已到了小学四年级,mama身边的第五纵队,闪着双顽童的大眼睛,向我提出问题。

    “爸爸,你说打完仗,我们得共同送mama一件礼物,什么礼物?你可准备好了?”

    “我当然准备得有,可是明天才让你们知道。”

    十一岁的龙龙说“还有我们的!得为我买本《天方夜谭》,给小弟买本《福尔摩斯》。”

    主妇望着我笑着“看《天方夜谭》还早!将来有的是机会。”

    我说“不如看我的《自传》动人,学会点顽童伎俩。至于虎虎呢,他已经是个小福尔摩斯了。”

    小虎虎说:“爸爸,我猜你一定又是演说,——一切要谢谢mama。完了。说的话可永远一样,怎么能教书?”

    “太会说话就更不能教书了。譬如你,讲演第一,唱歌第二,习字就第五,团体服务还不及格。——君子动手不动口,你得学凡事动动手!”

    “完全不对。我们打架时,老师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老师说的自然是另外一回事。要你们莫打架,反内战,所以那么说。愚人照例常常要动手的!我呢,更不赞成打!打来打去,又得讲和,多麻烦。”

    “那怎么又说动手不动口?”

    “因为相骂也不好,比打还不容易调停,还不容易明白是非。目前聪明人的相骂,和愚蠢人的相打,都不是好事。”

    和要人训话一样,说去说来大家都闹不清楚说什么。主妇把煮好的大酸梨端出,孩子们一齐嚷叫“君子们,快动手动口!”到这时,我的抽象理论自然一下全给两个顽童所表现的事实推翻了。

    用过八年的竹架菜油灯放光时,黄黄的灯光把小房中一切,照得更如在一种梦境中。

    “小mama,你们早些休息。大的工作累了,小的玩累了,到九点就休息,明天可能有客来。我还有事情要作,多坐一会儿。瓶子里的油一定够到…”到十二点时,我当真还坐守在那个小书桌边。作些什么?

    温习温习属于一个小范围内世界相当抽象的历史,即一群生命各以不同方式,在各种偶然情形下侵入我生活中时,取予之际所形成的哀乐和得失。我本意照十年前的情形再写个故事,作为给主妇明天情绪上的装饰。记起十年前那番对话,起始第一行不知应该如何下笔,方能把一个素朴的心在纸上重现。对着桌前那一簇如梦的野花,我继续呆坐下去。

    一切沉寂,只有我心在跳跃,如一道桥梁,任一切“过去”通过时而摇摇不定。

    进入九月九号上午三点左右,小书房通卧室那扇门,轻轻的推开后,主妇从门旁露出一张小黑脸,长眉下一双眼睛黑亮亮的“ 悖阌衷谛次恼赂易骼裎铮抑赖模〔挥*太累,还是休息了吧。我们的生活,不必用那种故事,也过得上好!”我于是说了个小谎,意思双关“生活的确不必要那些故事,也可过得上好的,我完全和你同意。我在温书,在看书,内容深刻动人,如同我自己写的,人物故事且比我写出来还动人。”

    “看人家的和你自己写的,不问好坏,一例神往。这就是作家的一种性格。还有就是,看熟人永远陌生,陌生的反如相熟,这也是做作家一个条件。”

    “小mama,从今天起,全世界战争都结束了,我们可不能例外!听我话好好的睡了吧。

    我这时留在桌边,和你明天留在厨房一样,互相无从帮助,也就不许干涉。这是一种分工,包含了真实的责任,虽劳不怨。从普通观点说,我做的事为追求抽象,你做的事为转入平庸,措词中的褒贬自不相同。可是你却明白我们这里有个共同点,由于共同对生命的理解和家庭的爱,追求的是二而一,为了一个家,各尽其分。别人不明白,不妨事,我们自己可得承认!“

    “你身体不是刚好吗?怎么能熬夜?”

    “一个人身体好就应当作作事。我已经许久不动笔了!我是在写个小故事。”

    主妇笑了“我在迷迷糊糊中闻到烧什么,就醒了。我预备告你的是,可别因为我,象上回在城中那么,把什么杰作一股鲁又烧去,不留下一个字。知道的人明白这是你自己心中不安,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妒嫉到你的想象,因此文章写成还得烧去,多可惜!”

    “不,并不烧什么。只是油中有一点水,在爆炸。”口上虽那么说,我心中却对自己说“是一个人心在燃烧,在小小爆裂,在冒烟。虽认真而不必要。”可是我怯怯的望了她一眼,看看她是不是发现点什么。从主妇的微笑中,好象看出一种回答“凡事哪瞒得了我。”

    我于是避开这个问题,反若理直气壮的向她说“小mama,你再不能闹我了!把我脑子一搅乱,故事到天亮也不能完成!

    你累了一整天,累了整十三年,怎么还不好好休息?“

    “为了明天,大家得休息休息,才合理!”

    我明白话中的双重意义。可是各人的明天却相似而不同。

    主妇得好好休息,恢复精力来接待几个下乡的朋友,并接受那种虽极烦琐事实上极愉快的家事。至于我呢,却得同灯油一样,燃干了方完事,方有个明天可言!我为自己想到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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